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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盐课提举司的人有恃无恐。
也是他们觉得在广东地面上,上到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下到各府州县衙门,都跟他们有利害关系,沈溪就算是三省督抚,也拿他们没辙。
陈怀经处世经验老道,觉得沈溪的刁难不足为虑,自问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从驿馆的临时督抚衙门出来,沈溪没有乘官轿,而是骑马。
盐课提举司到底是油水衙门,就算只是副提举也是乘轿而来。沈溪略微算了算,这些人如果拿从七品的俸禄,一年俸禄可能还不够养活轿夫,想他还是从五品翰林官时,在京城最多也只是乘坐马车,而这些地方上的微末小官居然有轿子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开路,让开!”
跟地方官员出巡,赞导、衙役等敲锣打鼓开路不同,沈溪更好像带兵出征的武将。
前面有兵士吆五喝六,让百姓避让,左右和身后也都有亲卫纵马保护,看起来威风凛凛。并非是沈溪非要耍官威,而是得先给盐课提举司、布政使司衙门的人来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可不是普通文官,我是拥有军正大权的三省督抚,你们最好跟我悠着点儿。
此番沈溪派人查封的仓库,基本都是广州城外。
官盐既然要运往各地,自然不会进入广州城,因为官盐入城需要缴纳一笔城门税,储藏在城外可以少缴纳税赋不说,运输时通过水路也远比走陆路方便快捷。
官府少有这般大动干戈之时,连百姓也想知道新任督抚大人要做什么,官兵身后跟随着大量百姓。
广州城历史悠久,唐代时便已形成牙城、子城和罗城的“三重”格局,五代时南汉将都城广州规划为宫城、皇城和郭城,宋代在子城东面扩筑了东城,五年后为保护新兴西部商业区和外商聚居地,又扩筑了西城,形成了三城格局。明初永嘉侯朱亮祖修建广州城,合宋元三城为一城,此后又进一步扩大市区,对旧城进行改造,并向北部和东部扩展,加筑外城,形成周长约二十多里的城垣。
弘治年间,珠江以南以及现在的西关一带还是一片泽国,江面辽阔,河水中有盐卤的味道,故此老百姓又把珠江又叫珠海。出得城门,眼前便是一片汪洋,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临近港口的货栈区域,这会儿官兵已将周围三处货栈全都包围,货栈的掌柜和伙计一并拿下。
在官兵的簇拥下,沈溪跳下马,陈怀经等人下轿后,也带着疑问陆续上前来。
“……沈大人,在货仓之内查获一万多包盐,另有数千包盐已装船,亦被市舶提举司查扣!具体数目正在清点。”
一名负责查扣货仓的百户过来奏禀道。
陈怀经的脸色很不好看,此番不但督抚衙门行动,居然连广州市舶提举司也跟沈溪“狼狈为奸”,以前盐课提举司为了方便出盐,曾给市舶提举司不少好处,盐商每年的孝敬也不少。
沈溪叹道:“一包盐,差不多是五十斤,一万包……等一下,陈提举,本官的算术不是很好,你给算算,这一万包盐是多少引?”
此时货栈周围已经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陈怀经知道想躲也躲不掉,只得行礼道:“回大人,一万包盐是两千五百小引。”
沈溪点头道:“还是陈提举比较会算账,再加上几千包,就算是两万包盐,那应该就是五千小引盐,相比于今夏广东盐课提举司十六万小引盐,还是不多嘛。来人,带本官进去查看!”
沈溪走在前面,唐寅作为沈溪的幕僚紧随其后,陈怀经跟上去之前,给同行的人打了眼色,示意绝对不能承认这些盐来自于盐课提举司。
一行人到了货栈门口,已有士兵扛了几包盐出来,一名百户道:“沈大人,这几包盐分别是从三处货仓及盐船上扣下,请大人查验!”
沈溪道:“孤证不立,多去扛几包盐出来,本官也想看看这广州地面上的私盐是什么光景。”
陈怀经跟同行的人对视一眼。
沈溪上来就给这些盐定性为“私盐”,倒好像是在暗中帮盐课提举司遮掩,但盐是被沈溪查获的,沈溪显然不会这么好心为他们开脱。
士兵又去搬了有几十袋盐出来,沈溪拿出一把匕首,直接走到一袋盐前面,一匕首捅下去,破口处开始洒出白色的盐巴。
下面有士兵用布袋兜住,沈溪接连捅了几个盐袋,所出来的盐都是白色的晶体,而且颗粒细致均匀,没有私盐的粗糙感。
沈溪捏起盐在嘴边尝了尝,点头道:“不错,都是上好的海盐。把货栈掌柜叫来!”
不多时,三名掌柜被人押送到沈溪面前,跪下来磕头道:“大人,小人冤枉啊。”
沈溪抬起右脚,直接踩在盐包上,手里握着匕首,皱眉道:“本官还没问你们话,你们喊什么冤枉?说吧,你们货仓里的盐,是官盐还是私盐?”
三个货栈掌柜脸色都青了,他们宁可不回答,因为无论是官盐还是私盐,都有罪,却听陈怀经喝道:“好你们这些个奸商,居然敢走私私盐,罪该万死!”
沈溪却摆手道:“陈提举也不能过早下定论,听听三位掌柜怎么说。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一名五十多岁的货栈掌柜,马上磕头道:“回大人,我们货仓里的,的确都是私盐,请大人赎罪!”
沈溪把手放在耳边,作出招风耳的架势,问道:“这位掌柜说的话本官没太听清楚,你货栈里少说有三四千包盐,你再说,是官盐还是私盐?”
两害相权取其轻,那货栈掌柜看了陈怀经一眼,道:“回大人,是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