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出了紫禁城就好像撒开腿的兔子,想追回极为困难,在场人中,也就张懋和张鹤龄有一定话语权,可他二人都不太想管熊孩子的事情。张懋心道:“如今京师防备之事,皆出内阁,至于太子要如何个巡查法,由着他就是!”
张懋和张鹤龄正准备继续陪同朱厚照“胡闹”,突然警讯传来:“报……鞑靼兵马距离正阳门已不足八里!”
声音从城楼下一道道传来,让在场官兵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消息太过突然,京营兵普遍都没做好打硬仗的准备,鞑靼先锋兵马这就往城下杀来了?
朱厚照从城门楼上下来,正在喘气,闻言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张老公爷,本宫昨日调拨兵马驻守天地坛,即便后来取消这道命令,但正阳门乃京师防守重中之重,目前正阳门有多少兵马?”
张懋顾左右而言他:“太子,如今北寇兵马不知虚实,是佯攻亦或者虚张声势,无法得到有用的讯息,还是等查明北寇兵马虚实再出兵!”
朱厚照不满地说:“张老公爷,本宫现在只问你,正阳门目前有多少兵马,能不能跟鞑子一战!”
听说鞑靼人杀往正阳门,朱厚照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领兵跟鞑靼人一战,在他看来,只要有勇气就一定能取胜,他觉得大明官兵跟他一样有跟鞑靼人血战到底的勇气。
张懋不想作答,倒是张鹤龄说出真相:“回太子殿下,正阳门驻守兵马,共两个卫,约两千兵马!”
朱厚照一听,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少?这么点儿人够用吗?”
张鹤龄不知该如何回答,张懋板起面孔:“回殿下,京城九门防务,均不能懈怠,北寇进犯京师,主攻方向尚未确定,各处城门都得有足够兵马驻防。京师兵力有限,若不能合理分配,必造成某个方向防守空虚,为北寇所趁!”
朱厚照怒不可遏:“什么被鞑子所趁?正阳门乃是我大明京城门户,其外便是天地坛,鞑子兵马肯定会从正阳门发起进攻,只派驻两千兵马,那鞑子杀来,不什么都完了?不行不行,马上传本宫的命令,立即调拨两万兵马过来!”
张懋想了想,回道:“太子领兵,所出旨意老臣不敢不从。但问太子殿下,城中各处兵马分配都已完成,不知从何征调兵马过来驻守?”
一句话,把朱厚照给问懵了。
朱厚照对于军事的了解,基本属于纸上谈兵,沈溪所出题目,仅仅涉及战略层面,朱厚照从未考虑过兵马从何而来这么现实的问题。
朱厚照不解地问道:“京师兵马都安排完了?本宫不信,本宫命令必须尽快抽调两万兵马到正阳门来,最好都是骑兵,本宫要亲自领军出城与鞑子一战!”
如果说之前张懋还想妥协,但他听说朱厚照要亲自领兵出城,立即就打定主意拒不合作。明摆着的事情,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葬送在朱厚照手上,以京城的牢固程度,鞑靼人岂是短时间内能够攻取的?但若被朱厚照折腾一番,说不定京城旦夕被破,那时他张懋恐怕会被作为千古笑谈而被后人讽刺。
张懋板起脸:“太子要调兵,请跟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协调,老臣无调兵权限!”
朱厚照气愤不已,他打量张懋许久,最后不得不妥协,一甩袖,暗忖:“父皇安排我主持大局,但下面这些老臣都不给我面子。史书说的没错,这些大臣都不可信,如果是太平年景,或者人人都争当谏臣和忠臣,可到战乱时,他们只顾自己安危,甚至在外夷入侵时想着献降投诚,换取功名富贵。还是太监听话老实,就好像张苑、刘瑾这样的,虽然有时候他们确实让人很讨厌,但至少对我忠心耿耿!”
朱厚照道:“国舅,你们京营也没多余兵马可调度?”
“呃……”
张鹤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见张懋盯着自己,那目光有杀人的迹象,张鹤龄知道必须要跟张懋站在同一条阵线,因为自己的小外甥的确属于无理取脑,听从他的安排绝对会出大事。
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坚守京城不出对他们来说才是唯一正确的决定,若听从朱厚照的吩咐,出兵跟鞑靼人在旷野上作战,连张鹤龄也觉得有获胜的希望。
朱厚照见自己舅舅不搭腔,怒从心头起,喝道:“本宫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当本宫是小孩子,是吗?那让本宫来正阳门做什么,陪你们表演耍猴戏?”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太子发威,虽然不能对张懋和张鹤龄怎么样,但对下面的人,朱厚照可就未必会客气了,谁也不想自己成为杀鸡骇猴的对象。
“报……”
斥候告急的声音再度传来,“鞑靼兵马,在正阳门南五里处驻扎,数量不详!”
朱厚照冷冰冰地说:“听到了吧,鞑子杀到家门口了,在城外五里驻扎,让我看看……应该就在那边,气死本宫了,本宫要见刘少傅,还有马尚书,他们当初是怎么答应本宫的?还有萧公公,让他们一起来见本宫!”
张懋道:“太子殿下,阁臣和六部部堂不便上正阳门,请太子移驾别处,再行传召!”
“为什么不行?怕被一锅端,是吗?现在正阳门危在旦夕,有什么好害怕的?本宫……算了,本宫这就回大明门,让他们去那儿见本宫,本宫要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对本宫如此敷衍,说话不算数,让本宫充当他们的傀儡,就跟耍猴似的?”
说完,朱厚照愤懑不已地下了正阳门城头,乘车驾往大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