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听儿子说话好似连珠炮,有些不耐烦了,“你便说,正阳门战事是胜是败?如今正阳门可在我大明掌握中?”
朱厚照满腔兴奋被泼了冷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冷静下来,琢磨后说道:“父皇,这场战事自然是大获全胜,但正阳门情况可不那么好,兵部一个叫王守仁的郎中,我让他暂时接管正阳门防务,您猜怎么着?他一把火把正阳门给烧了!”
朱祐樘听说打了胜仗正宽慰,继而听到有人把正阳门烧了,好似还是自己人,一时顾不得想王守仁是谁,喝问:“谁?谁人敢烧正阳门?”
朱厚照听出老爹语气不善,连忙解释:“父皇,您不必着急,这个王守仁跟沈先生是同一年的进士,王翰林的儿子。”
“这王守仁啊,不是故意要纵火烧正阳门……不对,他是故意的,但目的是为了令鞑子退却,只是他这一把火下去,不但烧死很多鞑靼人,也烧死不少大明官兵,好在没把门楼引燃,不然维修起来恐怕是项大工程。”
“至于纵火的效果嘛……应该凑合吧,不过如果不是沈先生在城外领兵将鞑子主力拖住,其实这把火作用不是很大,反倒是我被这把火呛得不轻,当时难受极了!”
朱祐樘得知放火只是为了阻断鞑靼人攻城,稍感宽慰,对旁边服侍的太监道:“萧公公呢?为何不见诸位臣工?”
朱厚照兴冲冲道:“父皇传见那些大臣吗?嘿,我刚才见到他们来着,他们说去文华殿待诏,父皇,孩儿觉得这回延绥巡抚沈溪立下首功,其次是谢先生……也就是谢阁老。再就是那个王守仁的功劳也不小……”
话匣子打开,朱厚照的嘴巴完全停不下来了。
以他的年岁,全无执政经验,却在战后为他人请封,殊不知他越是为谁说话,朱祐樘越不满。
虽然是父子,但朱祐樘难免会想,你这小子才几岁,翅膀没长硬,就学会收买人心,你看看你请功的是些什么人?
一个是领兵的朝中二品大员,一个是内阁次辅,还有个兵部郎中王守仁,但这个王守仁却有个即将入阁的老爹……你栽培党羽的用意也太明显了吧?我这还没过世呢,难道就要抢班夺权!
即便是论功行赏,也应该是由我一言而决才是!
另外,如果朕按照你的请求给这几位请了首功,那刘健、李东阳、马文升和刘大夏会怎么想?
朱厚照还想说什么,弘治皇帝一摆手:“皇儿,你不必说了,先去见你母后,这几日她牵肠挂肚,每日都为你烧香祈福,你平安回来便该过去请安!”
朱厚照兴奋地说:“父皇说的是,儿臣这就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但儿臣很快就会回来,因为儿臣想听听那些大臣说什么!”
……
……
朱厚照这年岁,最需要人表扬,所以当他建功立业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得到别人的肯定,最好是人人称颂,拍他的马屁,那才过瘾。可他的父亲,弘治皇帝朱祐樘,心中的想法却跟儿子截然不同。
朱祐樘不希望儿子狂妄自大,另外他非常在意朝局稳定,不想因为一两个不稳定因素导致君臣离心离德,而沈溪就是他心目中的不稳定因素。
朱祐樘身体不好,强撑着身体等候消息,剧烈咳嗽中,他突然感觉一双细腻的手轻抚自己后背,顿感一阵温馨,即便没回头看是谁,弘治也知道此人是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相濡以沫近二十年的张皇后。
“皇后?”
朱祐樘闭目享受一会儿,才回起头,用温柔的目光打量妻子。
张皇后埋怨:“皇上,龙体不适,为何要强撑着出来接见大臣?留在寝宫不好吗?皇儿跟臣妾说了,京师战事已结束,那些流寇都撤兵了!”
朱祐樘轻叹:“不是流寇,而是蒙元余孽鞑靼人。如果只是一群流寇,情况就没这么危急了……皇后,你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吧!”
夫妻正叙话,萧敬匆忙进来。
萧敬弓着腰上前,见到张皇后在场,顿时讷讷不语。
朱祐樘道:“萧公公,何事启奏?”
萧敬这才回道:“回陛下,刘少傅、马尚书等人,已在殿外等候,可传见?”
朱祐樘连忙道:“传见,快些去,正阳门战事胜利结束,鞑子也终于撤离,这段时间朕身体不适,如果没有这些大臣撑着,或许朕的江山已然不保!”
张皇后埋怨:“皇上,您言过其实了,那些大臣,本来就该为您分忧。再者说了,京师稳固,莫说是鞑靼人,就算天兵天将来了,也杀不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