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道:“大人难道不担心么?此人怕是已听从刘公公号令,或许会根据刘公公指示针对大人,而大人对他表明心迹后,越发有恃无恐!”
沈溪闭上眼,似乎在思索一些事,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道:“李频是什么人,我非常了解,此人虽然暂时不为我所用,但也不会彻底倒向刘瑾,只会摇摆不定……这也是大明武将的通病。”
“如今刘瑾得势,李频不肯归顺我,但我依然坚信他不敢乱来,因为他知道我对宣大总督府虚报军功之事了如指掌,定会想办法抽身事外,不敢与孙秀成等人同流合污。”
云柳望着沈溪,请示道:“大人,那下一步当如何做?”
沈溪道:“你立即返回宣府,下一步军事部属就要展开……李频不是不想归顺吗?我再送一封信过去,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看他到底是想跟刘瑾一起覆灭,还是跟我吃香喝辣……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沈溪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拿出来,交给云柳。
云柳将信拿在手上,神色间迟疑不定,显然不认为一封信能让局势发生改变。
不过她听到沈溪话中关键一条,就是下一步军事部属,当即问道:“大人,又要打仗了吗?”
沈溪微微点头:“鞑靼一统是迟早的事情,据我所知,这两年来亦思马因部与达延汗部连番大战,实力受损严重,目前已退到河套地区,只能求助大明……草原上连续战乱,物资匮乏,只能从我大明想办法,鞑靼犯边已无法避免,这一战正好为陛下奠定威严。”
“但……”
云柳似乎有什么问题,但开口后,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溪摇摇头,道:“以我现在的身份,除非鞑靼人杀到大明京城,否则无法亲自领兵,前线战事,尚需你在背后协调,未来这段时间,你会很忙碌,熙儿和你那些手下,接下来都要受苦受累了!”
云柳不再问沈溪计划究竟为何,低下头行礼:“大人尽管安排,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
云柳来见沈溪,带回宣府的消息。
随后她便回沈溪为她在北居贤坊置办的宅院休息,翌日清晨城门开放后,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居庸关。
现在沈溪的计划,是要将李频收归己用,但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在于那些个边军将官非常势力,谁在朝中掌权听谁的。
虽然沈溪在边军中声望很高,而且现在还是兵部尚书,但因刘瑾把持朝政,在刘瑾和沈溪间做抉择,对于边军的官员来说还是更偏向刘瑾。
沈溪管着兵部,但刘瑾负责的却是整个朝廷。
就在云柳来见沈溪当晚,张文冕派回来的信使也到了刘瑾面前。
信使将张文冕的信,还有口头一些交待都转达给刘瑾知晓,除了刘瑾外,只有孙聪旁听。
将事情奏报完毕,刘瑾一摆手,信使恭敬告退。
刘瑾让孙聪从屏风后出来,孙聪一脸谨慎,显然正在思量张文冕派人带回来的话。
刘瑾打量孙聪,问道:“炎光到居庸关时,居然碰上姓沈的小子派去的人,你觉得是否应杀人灭口?”
孙聪摇头:“这么做无太大意义,那人不过是沈尚书派出的使者,如今最关键的是隆庆卫指挥使李频的态度,若李频站在公公这边,就算沈尚书派人前往也只能徒劳无功。”
刘瑾冷笑不已:“幸亏炎光机警,若非他发觉沈溪那小子派人去宣府,咱家还不知他竟想收拢李频……”
“李频跟沈溪颇有渊源,若反水鼎证宣大总督府虚报军功,那咱家之前的安排都将付诸东流!说不定姓沈的小子还会趁热打铁,用李频的话来攻击咱家,让陛下降罪!”
孙聪看着刘瑾,问道:“以公公之意,到底是除掉沈尚书派去的使者,还是隆庆卫指挥使?”
刘瑾迟疑半晌,没有回答。
就算什么都没说,孙聪大概也知道刘瑾心中所想。
刘瑾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既然沈溪的使节和李频都做出对刘瑾不利的事情,两个人都不会为刘瑾所容。
孙聪干脆分析利弊:“如今前方闹出任何状况都非良策,若公公怕李指挥使反水,不如在这次请功中压低其功劳,说他未亲自前去战场,只是听从兵部调遣派出部分人马,这样的功劳不值一提,再将宣府地方将官大肆表彰,如此一来,就算将来李指挥使背叛公公,到了陛下面前,他的话也无丝毫可采信之处。”
刘瑾满脸恼火之色:“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李频彻底推到姓沈的那边?”
孙聪叹道:“公公,九边自成一体,在边关将士心目中,兵部终归还是直属衙门,而沈尚书之前几年立下的军功,更是让满大明的将士皆叹服不已,只要公公能打击沈尚书的威望,或者说公公可以驾驭兵部,定能让边军上下屈服。”
“你是想让咱家杀了沈溪还是去陛下面前告状?”刘瑾瞅着孙聪问道。
孙聪摇头:“公公,您若是想针对沈大人,怕不那么容易……如今沈尚书不但得到陛下信任,更牢牢掌控兵部,自他调遣地方兵马戍卫京城后,手上还拥有了兵权……公公为何不从已致仕的兵部尚书身上入手?”
刘瑾稍微一怔,随即想到一个人,这个人虽跟他无正面冲突,却参与刘健集团倒阉党的行动,也是让他非常嫉恨的几个人之一,正是前兵部尚书刘大夏。
刘瑾问道:“你是说刘时雍?”
孙聪点头:“论声望,刘尚书在边军中的声望不下于沈尚书,但如今他已致仕,还是因跟陛下貌合神离被迫致仕,若公公找到此人罪证,将其下狱,必然会对那些个将官产生震慑,那时那些人才会完全投靠公公,而不敢归附沈尚书门下!”
刘瑾笑着赞叹:“好,这主意甚好,咱家之前便看刘时雍不顺眼,要不是他识相早一步请辞回乡,咱家早就想将其问罪……要找他的罪过何难?之前咱家调查九边弊政,很多事情都是在他担任兵部尚书时发生,只要让人一口咬定事情跟他有关,就算浑身长满嘴他也说不清楚。”
“咱家本以为你一直偏向文官,未料你出的计谋,竟如此狠辣,不愧是咱家的好妹夫!”
面对刘瑾如此称赞,孙聪羞愧地低下头:“为公公谋事,替公公分忧,乃在下职责。”
“好,好。”
刘瑾满意点头,“既然你为咱家尽心竭力,咱家也不会亏待你,之前有人送了咱家几处宅院,你可选择其中一处入住……”
孙聪跟刘瑾有姻亲关系,就算再为文官着想,也大不过亲情。
刘瑾道:“姓沈的小子派人去宣府,说明他早有计划,之前他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是为了给咱家使绊,这次就算没有办法除掉他,也绝对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对了,他不是从地方征调兵马卫戍京师吗?找一些人前去营地捣乱,再找言官弹劾,就算姓沈的不被定罪,也要让他喝一壶。”
“是,公公。”孙聪行礼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