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里面叠着几床大红色提金锦缎被面,床头放着一对绣有龙凤呈祥的提花锦缎枕,大红缎面床单上撒满了枣子、花生。
兄妹两个坐上喜床,钱亦绣却有片刻的恍惚,他们咋那么像小了几号的新郎和新娘呢。
漂亮的小兄妹可把一帮妇人稀罕坏了,跑过来又夸又摸。摸就摸吧,还要捏。钱亦绣虽然知道这是她们在表达喜欢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人家是人不是玩偶,不待这么不尊重人的。
特别是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撺掇着一个青年妇人来多摸摸他们。青年妇人扭捏地过来摸了一把,那年纪大的妇人还不满意,拉着那青年妇人的一只手把钱亦锦小盆友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搞得他就像寺庙门口的貔貅一样。更过分的是,还摸了小正太的双腿内侧,嘴里还念叨着“生个带把的”。
小正太闭紧双腿涨得脸通红,还是很有涵养地任由她们摸着,这时候也不好翻脸。
弄得其他的人都瞠目结舌看着她们,又不敢多说。
摸完了钱亦锦,又来摸钱亦绣,摸她的时候倒是敷衍多了。否则钱亦绣肯定会被摸哭,这是赤/祼祼的猥亵啊。
不多时,便听到前院的爆竹和锣鼓声。
没多久,一个富态的妇人就张罗开了,“快,快,新人拜完堂已经往这边走了,该滚床了。”
然后,开始高声唱念起来,“铺床铺床,龙凤呈祥,夫妻恩爱,日子红亮。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再生女郎。铺床铺床,富贵堂皇,财源满地,米粮满仓。铺床铺床,喜气洋洋,万事皆乐,幸福吉祥。”
念叨声中,钱亦锦先滚,从床尾滚到床头,再从床头滚到床尾,接着钱亦绣又滚,两人共滚了三个来回。
起来后,一个张家的亲戚过来给了两兄妹一人一个红包。在一片笑闹声中,新郎新娘来了洞房。新娘坐在喜床上,新郎用喜秤挑开了红盖头,美丽的亲娘带羞含怯地低着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一片惊艳和赞美声中,那位富态的妇人就把喜果(枣、栗子、花生)撒向新娘怀中,再撒向合欢床上,又撒向新房的每一个角落,嘴里不停地唱着吉祥话儿。
接着是吃生饺子,有人问新娘子,“生不生?”
“生。”新娘子的声音像蚊子。
再接着,是两个新人喝交杯酒。
后面的步骤钱亦绣没有凑在前面看热闹,而是独自站在人群后面,神情颇有些落寞。
她想起了小娘亲嫁给小爹爹的情景。
美美的小娘亲在最美好的豆蔻之年来到那个家,哪怕穿着连夜赶制出来的粗布红衣裳,也是最美丽的新娘子。
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坐在破烂的床上,被那些亲戚朋友当猴子一样看着,评论着。吓得快哭了也不敢吱声,怕被赶出去,失去虽然穷却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然后,被鬼精的小爹爹哄骗着行了房。为了留后,那十几天的时间里,柔弱的身子几乎夜夜要承受小爹爹的“播种”,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再然后,就困在那个小院子里,怀孕,生女,无尽的守候,痴痴的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或许,小娘亲因为傻了才能继续活下来吧。
没注意,一滴眼泪滚落下来,钱亦绣赶紧抬手抹了。
却听见梁大叔的声音,“小丫头,你怎么哭了呢?不要跟我说你是喜极而泣,我会吓着。”
由于个子太高,他把腰弯得很低,才能跟钱亦绣的眼睛平视。
熊孩子。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说道,“谁哭了?你还没老呢,咋就眼花了。”
说完,就绕开他钻进了人堆里。
梁锦昭被抢白的一愣神,小不点已经钻进人堆里不见了。明明她是真的哭了呀,自己没看错呀。
小精豆子,人不大,心眼忒多。
正愣神,完成礼仪后的张央挤出人群,拍拍他的肩膀,笑说,“走了。”
梁锦昭几个男伴便跟着张央一起去前院喝酒。
吃完晌饭后,客人们去看红云戏班唱的堂会。张老太太和宋老太太没去凑热闹,让人把钱亦锦小兄妹叫去了她屋里。
张老太太过意不去地说道,“我已经听人说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一旁的宋老太太说,“那吴夫人也真是粗鄙,再想要漂亮孙子,也不待这样揉搓别人家的孩子呀。”
张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县尉,在溪山县城跋扈的紧。县太爷王大人才来这里不久,对吴县尉也有所倚仗,她就更加不得了了。之所以对我们张家还有面子情,也是因为我们跟你们宋家是姻亲,不然连这点面子情都不会给。”
宋老太太对身后的一个婆子说,“去前院找四爷,让他敲打敲打那个吴县尉……”
两个老太太又安慰了一番小兄妹,主要是安慰钱亦锦,然后才让他们去看戏。
一出门,钱亦锦便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老妇,小爷恨不得把她的手剁了。还有那个吴县尉,抢咱们娘亲的事定是他做的。以后有机会,小爷定要收拾他。”又恨恨地说,“以后,我再不滚床了。”
可怜的孩子,留下阴影了。钱亦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捏捏他的手,算是安慰他。
堂会结束后,钱三贵便遣人来叫钱亦锦小兄妹,要回家了。
兰姐儿和青姐儿请示了宋老太太和宋二夫人,她们不放心两个姑娘去乡下,说等晚上跟她们爹商量一番。她们爹这次要去一趟宋家村,看能不能带她们去乡下玩一天。
钱亦锦和钱亦绣来到张家侧门,黄铁已经赶着车在那里等着了。钱老头激动的脸色绯红,他第一次在大户人家吃了席,还看了堂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