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自臂弯里取下一件柔软的呈暗蓝色的青貂皮斗篷来,抖开来要与他穿上。
霍昭见状,忙对谢停云道,“停云,如今天色已晚,早些歇息罢。”
查公子挤眉弄眼,“是是是,时候不早,等该走了。”
方稚桐对谢停云道:“已快到一更三点,等要赶夜禁前家去。停云也好好休息,两日后们一道往佘山踏秋去。”
谢停云点点头,遂不再挽留三。衙门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若是犯了夜,被巡夜的衙役拿了,少不得要笞三十,很是伤筋动骨。
谢家的婆子引了三出去,院子便落了钥。谢停云站花厅门前,仰望外头的皎皎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寂然。
原来,不是那个,便是九天玄女,亦是枉然。
倏忽他身后伸出一双柔软芬馥的手来,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相公,天色不早,双寒露重,还请相公爱惜自己的身体,早些洗漱歇息罢。”
手的主温言软语地相劝,手上使个巧劲儿,便将谢停云从旁带往内室去了。
谢停云有心想要抗拒,手的主却坚定而不容拒绝,“相公若是受寒着凉,老夫是要责怪妾身的。”
谢停云想起她初初与他为妾,祖母将她叫到跟前,要她跪跟前,将谢家的家规从头到尾当中念了一遍,随后对她道:“只要好好伺候麒哥儿,旁的事都不必操心。若麒哥儿有个头疼脑热的……”
敲打的意味不言自明。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跪祖母厅前,渐渐苍白了娇容,轻轻道:“妾身明白。”
这时听她提起祖母,谢停云终是随着她的脚步,往内室去了。
一地月光被留身后,如同他求而不得的那一场倾心。
方稚桐离了谢府,回到家中,由着奉砚伺候了他洗漱更衣,躺床上。冷冷如水的月光,自支窗外洒进来,映得碧纱橱一片银亮。
奉砚躺外间的榻上,琢磨着少爷回来时,面上掩不住的欢喜颜色。
自上次少爷踹了奉池一脚,便彻底冷了她,也不叫她进来近身伺候,更不许她屋里值夜。奉池因挨了一脚,丫鬟婆子跟前落了面子,如今总是缩屋里做做针线,轻易不到少爷跟前来。丫鬟婆子门惯常跟红顶白的,见着奉池也不似老底子那么恭敬客气。便是家生子又如何?老子娘老夫跟前得用又如何?不得少爷的喜欢,说什么都是白搭!
奉砚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少爷进门时的笑脸,那是想忍也忍不住的,发自内心的欢喜,比当日少爷中了举,满院子丫鬟婆子给少爷道贺时,少爷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倒似吃了蜜糖一般。
亮晃晃的月光照碧纱橱上,奉砚猛地睁开眼睛,少爷那分明是——
奉砚坐起身来,因知道了少爷的秘密而心下震惊。
若是真如她所猜测的,少爷已是心有所属,故而听见奉池愿意为妾也容她不下,厌恶地一脚踹开。
奉砚想到这里,心口隐隐发凉。
方稚桐一夜好睡,便是睡梦中都忍不住微笑。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先到祖母屋里请安。方老夫见孙子面色红润,气色颇佳的模样,不由得搂到了跟前,唤了声祖母的心肝肉儿。又问昨夜往谢府去,玩得可高兴?麒哥儿可好?
方稚桐将昨夜谢家所见大略说了说,方老夫听罢,一拍罗汉床的扶手,“谢程氏大张旗鼓地要为她家麒哥儿纳寡妇家的女儿为妾,总当都巴不得给她孙子做小。这下碰着犟头倔脑的了罢?做了那么些动作,到最后不声不响地,抬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的秀才家的闺女进门。可不是笑死了么?”
因谢停云中了解元,谢老夫前那是几番得意,话里话外暗示她家的麒哥那是状元之才,往后是要有大作为的。方老夫听了,心里头自是不服气。她的桐哥儿今次没中解元又如何了?若是好好用功,来年春闱,一样能考个状元回来。只是这话不能明着对孙子说罢了。
遂揽着方稚桐,对他说道:“如今秋试已毕,们几个同窗也散淡过了,可得好好收了心,继续用功才是。祖母还等着明年春闱,考个状元回来,光耀门楣呢。”
方稚桐哪敢对祖母说自己的志向是做个闲,赏遍三山五岳,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只得赔笑道,“那孙儿若是名落孙山,祖母难道就不疼孙儿了么?”
“若是名落孙山,祖母便将一顿好打,然后扔到庄子上种地去!”方老夫假意发狠道。
方稚桐做了个怕得要命的表情,又祖母跟前说笑了一会儿,这才辞了祖母出来,到母亲方夫处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求不得,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