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面无表情,他那张面容奇特之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然便是半个骷髅骨头,这是枯荣大师修习枯荣禅功所致,半枯半荣,等到修到非枯非荣,亦枯亦荣的境界,那又是另一番光景,犹如天山童姥般返老还童。
他皱眉道:“游少侠莫非看不上本寺,亦或是瞧不起天龙寺的武功?”
段正明忙道:“枯荣长老,游少侠少年心性,不通佛法,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游坦之却道:“在下家中所传武学,也未必就比不上贵寺的六脉神剑。”
枯荣冷声道:“老衲倒是想见识见识。”
本因四人大惊失色,枯荣十几年都未曾出手,面壁几十载,苦修禅功,乍一出手,那还了得?纷纷上前劝止,枯荣却喝道:“统统住口!游少侠,出手吧。”
游坦之心思百转千回,蓦然,他笑道:“好,前辈既然愿意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他说着话,突然一顿足,欺身而近,使了一招履霜破冰掌中的寒屡随心,枯荣大师反过手来,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分打游坦之右胸左肩,后者一沉,这老和尚果然内力远超段延庆之流,居然能同时使出两记一阳指,可见造诣不浅,只怕不是一品也是二品的修为。
脚下连点,游坦之以蛇行狸翻身法急躲,同时内力加持,一拳轰了过去,耳听得嘭的一声,他蹬蹬蹬连退五六步,这才止住身形。
枯荣不言不语,游坦之屈指一弹,一颗石子脱手而出,老和尚食指一点,消弭与无形,而这时,游坦之来到近前,一招炼魔求生,犹如急火流星,一拳打出,带起一股风浪,吹得室内烛烟乱飞。
老和尚不闪不避,他坐在蒲团上,稳如泰山,真气流转,游走全身,一抖袖袍,嘭的一声,他身子微微后仰,游坦之却蹬蹬蹬再次连退几步。
段正明在一旁松了口气,他笑道:“枯荣长老原来是在指点游少侠的武功,这倒是天大的造化了。”
本因也笑道:“看来师叔对誉儿很是看重哩。”游坦之救了段誉,段正明想为其传授六脉神剑,一则为天龙寺挡灾,二则也算还了救命之恩情,一举两得,可偏偏被枯荣坏了此事,不过眼下看来,枯荣想以指点武功作为谢礼,游坦之倒也不算吃亏。
半盏茶后,游坦之俯身拜道:“枯荣大师内力惊绝,在下不是对手。”
枯荣点点头,轻声道:“游少侠倒也所言非虚,你家中祖传的武功,招式精妙,运力高明,倒也真的无需觊觎敝寺的六脉神剑。”
闲聊几句,枯荣为段正明剃度,只见他手一挥,半边烦恼丝齐根而落,如此恐怖的内力控制,看的游坦之有些失神,为什么和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如此相像呢?
雨花院。
段誉执黑子,游坦之执白子,战不多时,游坦之无奈道:“半月不见,段兄弟棋力越发见长。”
段誉笑道:“这禅院内,除了茶道与棋艺,别无消遣,小生在此学武,这武功没什么进展,偏偏与几位大德高僧频频手谈,棋艺长进了些。”
游坦之哈哈大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用心做事,总会有所收获的。对了,段兄弟以后有何打算?”
段誉叹气道:“红尘俗世,如毒海深渊,入得其内,身不由己,小生意欲效仿先人,削发为僧,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游坦之一怔:“段兄弟,你年纪轻轻,正是人生大好年头,有如旭日东升,怎么就想遁入空门,出家为僧呢?”
段誉黯然道:“游兄有所不知,小生犯下了大罪孽,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今生今世,也只有我佛如来和佛经能够洗清我的原罪。”
游坦之摸了摸下巴,有些无语,跟宝宝睡了一觉,睡出个和尚。
是夜,大理都城,驿馆。
屋内坐着一人,宝相庄严,他穿着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使人看不一会,便生出“钦仰亲近之意”,他的耳垂比之常人略长,使人不得不去注意,他面前站着八九个汉子,面容狰狞,不似中土人士,显然是他从家乡带来的随从。
那人轻声道:“前往天龙寺的物件可都准备好了么?”
下垂手一人答道:“禀告国师,有宗赞王子的命令,皆已备齐。”
国师轻哼道:“嗯,很好,你们都出去吧,本座要静修了。”
诸人纷纷见礼离去,屋内顿时一静,国师忽然脸色一白,手指连点,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这才脸色红润起来。
而屋外,为首的大汉环视周遭,诧异道:“禄东赞呢?”
有同伴摇头:“不知道,那小子好像今天吃坏了肚子,诶,您瞧,那不是来了。”
远远地跑来一人,身材瘦高,面容平凡,为首大汉斥责道:“禄东赞,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方才国师召见咱们,若不是老子为你辩护,你早就被杀了。”
禄东赞吓了一跳,慌忙拜道:“多谢大人。”
为首大汉故作高傲的哼了一声,顿了顿,他忽然有些纳闷道:“禄东赞,我怎么瞧着你有些胖了?”
禄东赞苦笑道:“您看错了,这是肿了,大理蚊虫蛇蚁太多,我一时没有防备,这才。。。”
大汉不屑道:“真是废物,明日跟着国师去天龙寺,你就负责扛箱子吧,真是丢脸。”
几人远去,禄东赞收起脸上的颓丧之意,瞧着屋内盘膝打坐的鸠摩智,嘴角轻挑,天龙第一大草包,明天可要好好地替道爷拉仇恨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