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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城的新年气氛的确很浓郁,城池虽古老,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是年味儿不古老,大街小巷的张灯结彩,乱跑的娃娃们穿着新衣戴着新帽,热闹的不得了。
秦筝虽是还惦念着韶城的美食,但是看见这孩子满地跑的情景也不由得放松了身心,这地方其实也挺好。
最起码,要比军营强上百倍,除却满身盔甲的兵将,什么都没有。
走街串巷,队伍在街巷中行进,铺地的石砖相当陈旧,但是却异常结实,看样子再挺个百年都不成问题。
慢慢前行,最后在一栋寻常的民宅前停下,他们要住在这里了。
云战跃下马背,然后看了一眼板着小脸儿的秦筝,问也没问她,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秦筝也不吱声,任他将自己抱下来,双脚落地,她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
“进去吧。”身边的人声线低沉,抬手在她的背后拍了拍,秦筝却举步就走,坚决不搭理他。
知道她闹别扭,云战也不以为意,他还真就喜欢看她闹脾气的样子。
这民宅很普通,但是却很清净,院子很大,房屋五间,靠着两侧墙边有齐腰高的树墙,当真不错。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秦筝继续往前走,后面,小桂追上来。
“小姐,这项城也不错啊,您觉得呢?”反正小桂是觉得不错。
秦筝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儿冷的很,吓得小桂立即噤声。
“王爷做的不对,王爷做的不对。”小桂连声说云战不对,秦筝这心才算顺了点。
推开房门,这不甚宽敞的房间进入视野当中,虽是不宽敞,但这也仅仅就是个卧室而已。
走进来,看见的就是左侧靠墙的床,这床很古朴,看起来也仅仅能容一人而已。
正对门的是茶座,右侧则是一道门,直通着旁边的房间。
“这房子还真不错。”小桂放下包袱,然后左右看了看,点头赞叹。
“还成。”解开披风,秦筝走向茶座,这椅子桌子什么的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是雕工精美,相信过多少年也不会淘汰。
“小姐,您渴不渴啊?奴婢这就去烧水。”看秦筝那脸色,小桂就知道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着在云战那儿消气了。
“我饿了,要吃蒸肉。”眼睛也不眨,秦筝念叨道。
“啊?”小桂一愣,然后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转告云战,让他来解决吧。
小桂离开,这里仅剩秦筝,他们在外面忙活搬东西,她坐在这里冷眼看着。
死云战,气死她了!
感觉这火气要从脑袋顶上喷出来了,秦筝接连深呼吸压制,决不能发火,否则云战这厮会笑得更开心。
深呼吸起了作用,这火气被压了下去,不过眼睛却冒金星了,气死了!
她在这儿兀自生气,不过半晌,有人从门外躬身走进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圆乎乎的样貌和善。
“小的见过王妃!王妃您要吃蒸肉,不知王妃您是想吃粉蒸肉还是白蒸肉?咸口还是酸甜口?喜欢口感糯一些的还是爽口一些的?”这人是个厨子。
眉头微拧,秦筝盯着他,“你哪儿来的?”
“回王妃,小的从韶城来!”厨子回答,他是韶城的厨子。
略显无言,秦筝深吸口气,“你说的这几种,每种都要。”
厨子一愣,“好咧!”之后转身离开,心下却在嘀咕,每种来一样,也不知能不能吃得了。
切!居然还把韶城的厨子叫到这里来了,看来这云战是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看她生气呢!
太损了!这厮太损了!
秦筝随口一句什么口味的蒸肉都要吃,这晚上,果然摆了一桌子的蒸肉。
韶城特色蒸肉,白蒸肉就是切成薄片的,粉蒸肉就是切碎的,又分各种口味儿,这一桌子都是蒸肉。
秦筝坐下,也不管刚走进来的云战,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因为心里满满的都是火气。
云战的眼里掠过一丝笑,他对满桌子的肉没什么意见,反正在他来看,这肉也没什么好吃的。
撩起袍子坐下,云战看着秦筝吃的脸颊鼓鼓,随后道:“好吃么?”声线低沉,细听还有笑。
不理会,秦筝继续往嘴里塞,这次吃到的是酸甜口的粉蒸肉,很好吃!
“肉吃多了,会腹泻。”悠然的拿起筷子,云战吃米饭。
继续不理会,秦筝就当没听见。
“本就豆芽菜一样,再腹泻折腾,你可就没什么看头了。”沉声调侃,果然瞧见秦筝在狠狠地咀嚼。
豆芽菜?她才不是豆芽菜!
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看他,秦筝愤愤的往嘴里塞肉吃。
“猪肉虽是好吃,但猪吃杂食,就连泔水都不放过。”继续说,云战本就一本正经,那说出来的话更具真实性,听的人反胃。
闭了闭眼睛,秦筝又夹了一大块子肉塞进嘴里,泔水就泔水,她怕谁啊!
“猪还喜欢、、、”话刚说,旁边的人儿霍的站起身,甩了筷子就离开,这是彻底把她恶心到了。
看她走回卧室,云战也放下筷子,薄唇微扬。她要是再吃下去,晚上非得拉肚不可!
脸也不洗,衣服也不脱,秦筝直接翻到床上躺着,这床仅够她一个人,今儿晚上谁也别跟她抢。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喉咙越干,想喝水!肉吃太多,太腻了,她想喝茶水!
但现在已经躺这儿了,她不想再下去了,算了,渴着吧。
就在她想着喝水的时候,云战从隔壁走来,手上还拿着茶杯。
“喝点水吧。”走至床边,垂眸看着床上挺尸的人,云战低声道。
闭着眼睛,秦筝佯装听不见,不喝!
“真不喝?吃了那么多肉应该很渴才对。不喝的话,我喝了。”话落,他果然举杯自己喝了。
那水落入嗓子里的声音刺激的秦筝忍不住咽口水,她真想喝啊!
死扛着闭眼不说话,秦筝就不想理他。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教训他呢,岂能现在就认输!
水她不喝,云战馋完她就离开了。
听着他走出去,秦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翻身下床,直奔隔壁。
桌子上,有四杯已经倒好的茶水放在那儿凉着,看来这是云战准备的。
想了想,秦筝拿起茶壶,用壶嘴往嘴里倒。
水是热的,烫的她差点跳起来!
“好热好热!”扇风,秦筝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四杯已经晾凉的水,最后还是忍着没伸手,继续喝热水!
灌了一肚子热水,忍着被烫着了的舌头,秦筝又以极快的速度滚回床上。
躺回去自己才觉得不对劲儿,做错事儿的又不是她,她干嘛鬼鬼祟祟的?
深深叹口气,她这是被云战打压习惯了,都成了条件反射了!
决不能这样,她得强硬一点才行。
闭着眼睛想招儿,惊觉旁边有人,睁开眼,云战就站在床边看着她。
一瞧是他,秦筝刷的又闭上眼睛,这厮走路无声,鬼一样,讨厌!
云战俯身,然后轻巧的将床上的人儿往里侧推了推,之后转身坐下,占据了床的一半儿。
秦筝扭着身子又往回挪,意思明显,让他赶紧滚蛋。
然而,她这点小力气哪是云战的对手,她挤过来用屁股顶他的腰,对他来说没任何用。
刚硬的脸颊染上柔和,云战脱下靴子转身躺下,硬生生的将这单人床占据了一大半儿。
秦筝被挤得侧起了身,但仍旧不放弃,背对他,双手撑着墙壁,用力挤他。
云战不动如山,这床稍稍有些短,他想伸直腿有些困难。其实旁边的房间有其他的床,但现在就是为了看她闹别扭,非得也在这儿和她挤。
奋力挤他,但是他纹丝不动,反倒累的她一身汗。
秦筝气不过,但又挤不过他,最后放弃,冲着墙大喘气。
云战眸子含笑,心情极其好。
生闷气,秦筝闭着眼睛也开始迷迷糊糊,结果就在要睡过去的时候,肚子却有些不舒服。
叽里咕噜,秦筝抚着肚子,开始疼了。
蓦地,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肚子,热乎乎的,轻揉。
虽是舒服了些,但心知是云战,她一把拿开他的手,然后挣扎的坐起身。
“肚子疼了?”身边的人问她,灯火幽幽,看得清秦筝纠结的脸。
不理会他,秦筝打算从他身上爬过去,挣扎的要下床去茅厕。
就在她爬上他身的时候,云战搂着她忽的坐起身,然后穿上靴子抱着她去茅厕。
被抱着,秦筝想挣扎,奈何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她不敢再动了,这若是哪下动的不对劲儿,她可就丢大人了!
抱着她去茅厕,天色漆黑,只有院子里亮着的一个灯笼。
蹲在茅厕里,秦筝满脸痛苦,肚子好疼啊!
而且,云战还在外面站着呢!他们俩还没怎么样呢,这就开始参观她拉屎了,什么事儿啊!
更况且,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云战在外面等着她,这黑灯瞎火的,他要是离开了,她可能就回不去了。
好久,秦筝才从茅厕里出来,扶着门,拉掉她半条命!
上前一步,云战揽住她,一边沉声道:“满身的茅厕味儿。”
“嫌我啊?嫌我就放手,用不着你。”终于说话了,秦筝已经拉的没力气了。
“告诉你不要吃那么多的肉,你整日吃清淡的,一下子吃满肚子的肉,不拉肚才怪。”虽是嫌她有味道,但还是一把抱起了她。
无力蹬腿儿,秦筝觉得自己够倒霉,“谁让你弄来那么一个厨师的?你要不把那厨师弄来我能吃那么多肉么?你就故意的,诓我来了项城不说,还弄来一韶城的厨师给我做肉吃,你就故意的!你看我好受你就羡慕嫉妒恨,非得让我心里不舒坦,非得让我生病。”
“好,明天继续吃肉。”迈进房间,云战一边沉声道。
“云战、、、、我咬死你。”气急,秦筝捧着他的脸挣扎的咬上去,云战微微向后仰头,却是没躲过她的啃咬。
下巴被咬住,云战微微蹙眉,两步走至床边将她放下,然后抬手以一根手指撬开她的牙齿,成功解救自己的下巴。
但手指却是被她咬住了,而且这女人面目狰狞,抓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咬。
虽是有些疼,但她因为刚拉完肚子力气泄了一大半儿,还不至于把他的手指怎么样,他就站在那儿任她咬。
指骨硌的她牙都要掉了,最后放弃,秦筝松开嘴,然后举着云战的手到眼前,“云战,你就一铁人,我这么咬居然都没出血!”算了,注定她是打不过他了!
收回自己的手,云战俯身将她按倒躺下,“躺着歇一会儿吧,一会儿肚子再疼我抱你去。”
躺下,秦筝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给我跑腿儿也不原谅你!”
“随你。”旋身坐下,云战满目笑意的看她那瞪眼的样子,他真是喜欢她闹别扭的样子。
“云战,你行!”要被气晕了,秦筝无力了。
“嗯。”点点头,他承认自己行。
闭上眼睛,秦筝觉得自己也就有一口气吊着,否则早被云战气死了。
秦筝本是简单的拉肚子,结果,却不知怎的一夜之间长了满身的红疹子。
痒的不得了,她又全身无力,马上新年了,她可好,成了这副模样。
“云战,我要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靠在椅子上,秦筝有气无力,昨晚往茅厕折腾了四五趟,清晨时分她刚睡着又被痒的醒过来。
云战的脸色也不太好,不似昨晚那般看她笑意满满,今早一瞧她满身红疹子,也急了!
“主子,大夫来了!”李毅的声音在外响起,下一刻门从外打开,当地的郎中背着药箱走进来。
“大夫给她看看,到底是对什么东西不服起了满身的疹子。”云战略显焦急,本就冷面,声线冷漠,这么一急说话时更吓人。
大夫也吓了一跳,这项城里好似没有这号人物。
但眼下他的职责就是看病,放下药箱,然后坐下给秦筝诊脉。
秦筝靠着椅背,看着自己手腕上都已经起疹子了,暗暗摇头,她是没救了,可能对猪肉过敏?
“昨晚夫人都吃过什么?”大夫问道。
“猪肉。韶城的蒸肉,各种口味。还有茶,热茶。”秦筝自己回答,那小脸儿白的像纸一样。
“茶?可是项城的红眉?”大夫似乎明白了。
“不知道。”摇头,秦筝哪知道是什么茶呀!
“对,雨前红眉。”云战在旁回道。
大夫点点头,然后起身道:“老朽这就给夫人下方子,汤药一天一次,用不过三天,夫人身上的疹子就会消了!”
“真的?那太好了。不过,大夫,你卖不卖痒痒挠儿?”秦筝双眼无神,那模样还真是半死不活。
云战看着她,笑意早已不在,“这个时候还贫嘴?”
“谁贫嘴了?我痒,想要痒痒挠儿。”瞪眼,没什么气势,徒增可怜。
云战几不可微的叹口气,挥挥手要郎中下去下方子,然后走至秦筝身边坐下。
“哪儿痒?”看样子,他要亲自给效劳了。
“怎么?大元帅还想亲自伺候小女子?算了吧,让我痒死算了。”仰头靠着,她唉声叹气,可怜兮兮。
“听话,我帮你。”伸手,要给她挠痒痒。
抬手制止,“不用,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抓住她的手按下去,云战先从她肩膀给她抓痒,手劲大,抓的也特别舒服。
秦筝也觉得舒坦,却仍旧长吁短叹,叹自己命苦。
“这若是在韶城,我肯定不会这样。不会一口气吃那么多肉,更不会喝到那个红眉,我也就不会满身疹子,不会痒的要死,更不会生无可恋。”越说越大,已经发展到生无可恋的地步了。
“好,都是我的责任,怨我。”终于,云战松口,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