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脑袋下乡回来,看到她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王鹏就被她彻底感动了。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对她,对她这样不顾一切,不求回报的爱情,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受之有愧的。
“芳菲,我真不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他这是真心话。
纪芳菲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浓浓的红晕,因为高反而变成紫色的嘴唇轻颤着,“值不值不是你来评判的,只要我自己觉得值就行。”
王鹏在想她说的三年时光,竟被她用了一个“偷”字,她是打算好了要在这里用三年来定格一生吗?
这让王鹏的心一下痛起来,话语在他的舌上打了结,喑哑的嗓音吐出来时,他对她的疼惜溢于言表,“三年后,你将怎么自处?我又该把你放在什么位置?芳菲,不是我狠心,是我不想看你难过。”
像是对他的话有意见一般,他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屋内吊挂着灯泡突然灭了,取暖器上的管子也由先前的通红,渐渐变黄变白,屋内一下沉入了黑暗与冰冷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纪芳菲一下惊恐起来,根本无心体会王鹏话语中的意思,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这是怎么啦?”她的声音打颤,就像她打抖的身体。
王鹏暗叹着“天意”,搂紧了她说:“不用怕,在这里停电是家常便饭。”
“抱紧我,我冷!”纪芳菲在黑暗中仰起脸。
要来的总是要来,就算你再怎么推,结果还是如此,就像王鹏与纪芳菲,宁城与日土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同样的故事照样还是要上演。
王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纪芳菲宿舍的,广电局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县城的大街上只有风沙卷起的声音和王鹏的脚步声,人们都在睡梦中。
从这天起,王鹏让赵小亮通知这次来援藏的干部,每天上午吃过早饭都到县委大院来锻炼身体,由他亲自教大家基本的吐纳练习。
这是王鹏下乡回来的路上与金家声聊天的时候说起的,王鹏始终觉得,援藏干部进藏后最大的困难就是自身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其他事情都是可以通过人力克服,唯独对于自然环境,人力就显得无比渺小。
要想更好地完成三年的援藏任务,王鹏认为强健体魄还是必须的。他当时是与金家声商量,看兵站是不是可以把军训当作军民共建的一个内容,定期派战士给县里的援藏干部们搞搞军训,增加一下体魄。
金家声觉得这个主意是不错,但强身健体这个事,还是要天天坚持才行,他建议王鹏给大家搞些小运动量的体育锻炼项目,兵站则过一段时间来集中军训一次,这样效果更好。
赵小亮把王鹏这个通知传达出去后,前几天来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王鹏觉得效果不好,干脆让宋群个文件下去,不来的就考核扣分,这下好了,不光王鹏原先通知的都来了,连一些老西藏也来了,说是锻炼锻炼没坏处。
姜朝平让纪芳菲带来的种子,王鹏请程云青帮忙筛选后,自己在宿舍后坡开了一块空地,把这季节能种的种子种了下去,还插了一块“试验田”的牌子,与程云青两个隔三差五地在地里观察生长情况,讨论与内地种植时的差别,还一一作了记录,真的是被他当成研究来做了。
蒋燕监督施工的道路,进度很慢。
高原的日照时间与内地不同,天亮得晚、暗得也晚,因而上班时间比起内地晚了好几个小时,加上夏季中午的太阳辐射强烈,相对中午休息的时间也会比较长,一天也就那么四五个小时,工人是在那里像样干活的,进度自然就快不起来。
王鹏每天都要走这条路去纪芳菲那里,看着这个进度,心里就担心雨季来前施工完不成。
另外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就是文明卫生问题,尽管他和洛桑提过这件事,但建公厕只是提供一个讲个人文明的场所,属于治标不治本的事情,从根本上纠正思想观念才是关键。
为此,他又召集卫生局、村委会开会专题讨论这个事,并专门成立了一个文明办,由卫生局的人牵头,县城各村同时参与,从宣传文明卫生开始,力图要扭转不讲卫生的陋习。
光说不练一直不是王鹏的作风,在大力宣传的同时,他把县委的干部全部组织起来,联合兵站,走上街头开展清理卫生死角活动。
这边大搞卫生治理,那边道路施工进度的事,王鹏也没忘了盯上,援藏干部们又被他组织起来,跟他一起下到工地,和工人们一起干活抢进度。
同吃同劳动一个星期下来,王鹏终于找到了工人们干活不起劲的真实原因。
施工现场的工人几乎清一色为藏民,过去都经常干政府投资的施工项目,但十有八*九不能按时结到工钱,并且就算最后结到手,也会被各种理由克扣掉不少,所以,对他们来说,不干就意味着缺少这一块收入,干了却也不知道能拿多少,反正都是按天结算的点工,多拖一天自然是多一天收入了。
原因一找到,王鹏就找洛桑他们开会,还邀请了工人代表参加。
王鹏在会上强调一条,必须在雨季前完工;接着布置了一条,改点工为按工程量结算;最后承诺了一条,谁要是工程完工拿不到钱就找他要!
结果,会开完后三周,工程提前结束,县委班子成员一起上街验收,都对援藏干部的办事效率咂舌。
只是,工程结账的时候,萨杰又提出了把多余款项分给牧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