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成功进江一山办公室前就在跟《运河日报》总编钱嘉平打电话。他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人家却岿然不动,回他一句只要不犯法,新闻单位有权决定用什么样的稿子,堂而皇之把他顶了回来。
施成功也是省委常委,平时位高权重,多少年都没受过这样的闲气了,正心里郁闷,又被江一山一顿连批带削,当着王鹏的面很是挂不住,一大把年纪的他也变得不怎么淡定了,辩解道:“我当初就说不能让钱嘉平来运河,这个人刚愎自用,眼高于顶,我是指挥不动的!”
钱嘉平是中宣部新闻局下来挂职的,从来就没把施成功这个从基层上来的省委宣传部长放眼里,有什么事情总是越过施成功直接向上请示汇报,有了指示才通知性质地告知施成功,因而俩人的心病由来已久,这回算是彻底放到台面上来了。
江一山对这个钱嘉平也很头疼,这人一直和京城的**混在一起,以**自居,施成功对他的评价其实并不过份,这次的报道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施成功一辩解,江一山倒冷静下来,但面庞还是铁板一块,他指着王鹏说:“几十亿的大项目,合同一直不签是要拿出站得住脚的理由来的,你回去马上召集邱建文他们,拿出可行的方案来,不要把事情搞得没法收场!”
接着,他又让韩水林联系钱嘉平,要亲自与这个狂傲的总编谈话。
王鹏在路上就给邹展飞打电话,让他通知邱建文、费灿阳和主管交通的副市长甘为民一起到他的办公室等候。
回到办公室,王鹏对早已候在那里的三位市长点点头,也不论他们在会上吵架的是非,直接问他们打算怎么解决官司的问题?
费灿阳抢在邱建文前面说:“最正确稳妥的办法就是马上签合同。”
王鹏有点不悦地扫他一眼,对邱建文道:“老邱,你是政府一把手,你说说。”
邱建文听到王鹏特意点他的政府一把手身份,心里立刻觉得暖烘烘的,他看也不看费灿阳,直接面对王鹏说:“马上签合同也可以,但在签以前,市政府和德融投资还要重新洽商……”
费灿阳插言道:“招标人与中标人订立合同,必须遵守招标文件的约定,邱市长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招标答疑会上,程梅应该说过一句话——‘如果政府对中标企业未来经营能力有疑问,有权在企业中标之后,双方订立合同之前,就合同的内容作进一步的完善。’老费,你应该也不会忘吧?”邱建文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从容不迫地回答费灿阳的质询。
因为避嫌,当时所有的招标活动,费灿阳都没有露面,负责城建的副市长程梅和作为招标方的甘为民,却对招标过程中的情况相当清楚。
甘为民看到费灿阳望向自己,立刻点头说:“答疑文件里的确有这么一条。”
费灿阳想说这是故意设套,但话到嘴边,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嘴唇动了动就把话吞了回去,不再吭声了。
王鹏看看费灿阳,继而朗声说:“既然这样,老邱亲自抓一下,召集律师再具体研究一下所有的文件,然后准备应诉。”
费灿阳本来低着头,闻言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王鹏脱口问:“政府打官司,不是自损声誉吗?”
王鹏的食指敲了敲桌上的《运河日报》,“一篇不实报道已经严重影响了天水市委市政府的形象,不明就里的人难免会诸多猜测,与其捂着盖着,我更主张让事实说话。屠董不是喜欢打官司吗?那就打嘛!”他手指一划指向甘为民,“老甘和程大姐对情况熟悉,一起配合一下老邱,把法律上的功课先做扎实。老费就不要管这事了,市政府每天那么多事情,我们也不能就围着一条天禾高转。”
轻描淡写几句话,王鹏不但决定了这件事的走向,还一下把天禾高经营权这件事从费灿阳手里拎了出来,这让费灿阳彻底傻了眼。
“灿阳,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甘为民看到费灿阳鼻尖上挂满了汗,“王书记这儿的空调才开了15度,应该不会出汗啊!”
费灿阳失神地擦擦鼻子说:“大概我穿太多了。”说完也不打招呼,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
邹展飞很快打电话进来说费灿阳看上去精神很差,要不要派人送一下?
王鹏立刻让邹展飞亲自去送,并关照邱建文赶紧去看看,再给费灿阳做做思想工作。
邱建文也被费灿阳走时的表情吓着了,虽然觉着有点奇怪,但也怕真出什么事,王鹏话没说完,他就拖着甘为民追费灿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