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山站起来,招呼王鹏一起到沙上坐,继而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常说,用人不疑。但事实上,这个不疑是要讲前置条件的,如果你不能控制整个局面,又何谈不疑?再有,我们讲放权,就真的是一放到底不加控制吗?不是!彻底的放权会引起用人失控,只有把权利控制到位,才能防止失控,才能真正挥人的作用……”
江一山讲完控制,又接着讲牵制,“……刘玄德请诸葛孔明出山,授之高位与重权,孔明火烧博望坡、掘白河之水以实力震慑关、张二将,这些典故反映到用人上,都体现了什么?”他不等王鹏作答,直接说,“就是用人的牵制,针对不同的人,施以不同的牵制。”
江一山说至此,没有再更深地说下去,他觉得今天与王鹏谈话所说的东西,已经大大出了他作为省委书记应该对部下教育引导的范畴,甚至一些本该意会的东西,他也直接了当地搬了出来,如果王鹏还以一贯的作风看待身边的人,那么,他也该更清楚地考虑怎么用王鹏了。
但是,此时的王鹏还没有完全理解江一山的真正用意,他所有的思想都围绕在江一山说的这两点、一直被他自己所排斥的用人之术上。
即使到这一刻,他依然不能全部认可江一山的说法,但这并不影响他客观冷静地试着去接受这一观念。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应该试着接受,完全是因为邹展飞与姜朝平的事,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江一山对于三法的说法相当正确,无论言行与人心都可以伪装,作为领导者,他不是探测仪器,不可能透过每一层伪装彻底看清一个有意要隐藏自己真实意图的人,要避免这种情况,只有通过各种方式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可控范围之内。
王鹏想到钱嘉平对他的提醒,让他注意身边人。
他的嘴角溢出苦笑,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邹展飞在言行上的一些奇怪举动,而是他太过于自信,认为邹展飞能在辛华一案中保持清白,应该不会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他恰恰忘记了,人是会变的。
而诱使人产生变化的因素有的时候就是那么一个简单不起眼的原因,当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带着太多特殊权力,因为这个位置所衍生的名利如不加以控制,就会无休止地泛滥与失控。
“我一定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重新学习如何用人识人。”王鹏最终说。
江一山对他这个表态还是颇为接受的,这至少证明王鹏刚刚有把他的话真正听进去,并且进行了认真的思考。
……
相比于江一山的用人理论,侯向东接下来找王鹏所说的事情,就显得更有实际意义了。
关仪被拘捕后,对屠德昭的调查很快就打开了突破口,在关仪作的供词面前,屠德昭终于向纪检人员如实还原了他的资本游戏。
“说到最后,我们的总结就是——空手套白狼。”侯向东没有开讲就先说了结论。
王鹏一直对屠德昭最初的资金来源很疑惑,侯向东这样说,他就更疑惑了,“他根本就没有启动资金?”
侯向东举起食指摇了摇说:“一毛钱都没有。”
“那他怎么起家的?”
“一个字:借。”
王鹏忽然想起东子说的融资三阶段,脱口说:“对于一个一文不名的人,最初要借的话,那只能是民间集资了?”
“错。”
“难道不是?”
“不是。屠德昭高中毕业以三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但他这一代人幸运的是,正逢各行各业百废待举,用人单位都在大举招人,他的高中学历在那个时候给他帮了很大的忙,使他很快被招进当时刚刚兴起的期货公司。在期货公司三年,他不但学会了怎么炒期货赚快钱,也结交了不少手握资金的企业领导,由此认了一干娘。”
“这位干娘帮他赚了第一桶金?”王鹏略带调侃地问。
“确切地说,是这位干娘为他提供了一笔启动金。”侯向东说,“他用这笔钱为自己赚了第一个两百万,从此离开期货行,并且再没有碰过期货。”
王鹏有些意外,“他从期货家,为什么再不碰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