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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飞扬却是无言以对,面上露出一抹痛楚,她紧紧握着绾绾的手,这个答案,他也很想知道……他垂下头,将她的手贴在脸上:“你就当真舍得这样走?一点不记挂我和平安了么?”
床上的陆皖晚毫无声息,静默地躺在那里,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孟飞扬为了治好陆皖晚,带着平安在樊园住下了,他的医术比原来那个大夫好,自是接手了一切治疗事宜,他寻了许多种药,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试药,宅邸里终日飘荡着药香,陆皖晚却依旧毫无起色。
平安也突然间听话了许多,每日一醒来就会跑去房间里看望母亲。
每次去都能看到父亲在,有时坐在榻旁,有时立在窗边,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只偶尔会撞见他贴在母亲耳边说话。
平安也时常会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榻边对着陆皖晚的脸说话:“娘你怎么还不醒呢?天都要热起了呀,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可是没有回应。
过几日,下了一场大雨,天阴沉沉的,没有风,四下骤然寂静,尤其是这安静的卧房里,仿佛可以听见落雪的窸窣声。
湘君撑着伞走进小院,抖了抖裙角的雨珠,转过屏风,果然又看见坐在榻边的一动不动的孟飞扬。
他的脸颊又瘦削了几分,双眼愈显深邃,形容憔悴,从往常那清贵淡雅的气韵中生出了颓然来,虽又是另一番独到的景致,可湘君瞧着却有些担忧。
“阿昶,你也别太担心了,忧思郁结于心,只怕对身体不好。”
孟飞扬恍若未闻,视线只落在床上的陆皖晚身上,手里倒是拿了一卷医书。但半天都没翻动过。
湘君认识他时间也不算短了,却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便想去榻边喂陆皖晚喝药。
孟飞扬忽然伸手过来:“我来!”他站起身来。骤然一晃,险些摔倒,一手扶住榻沿才稳住身形。
湘君连忙搁下药碗,快步走过去扶住了他,关心地问道:“阿昶。你没事吧,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孟飞扬缓了一会儿,才挥开了湘君的手,淡淡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湘君眉宇间依旧有忧色,但她也了解孟飞扬的性子,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房间。
孟飞扬坐在床沿上,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陆皖晚,许久没动……
陆皖晚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四周都是重重雾霭,只有一束微光引着她前行。
等到终于走到尽头,却是别有洞天,阳光和暖,天蓝云淡,四周草木繁盛,鸟语花香。一路走来,落英缤纷,旁边一汪小池。池水清浅,游鱼恣意。
头顶漫天花雨,她伸手接了一片在手里,觉得自己到了仙境。前方树下倚着个少少女,身披大红的女装,忽然转过头来,冲她微微笑着。
那少女五官精致,修长的眉毛弯出漂亮的弧度,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落满星光。
秀挺的鼻头下是嫣红的唇,娇嫩像是沾着露水的花瓣。
陆皖晚看着她,神情又是呆愣又是惊异,因为那明明就是自己。此时正歪着脖子看着她笑而不语。
陆皖晚心想自己果然是死了,现在是到了地府吗,她竟然见到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会是她的前世吗。
“你是谁?”陆皖晚缓步走到她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另一个陆皖晚眨了眨眼,声音悦耳地回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听她这样说,陆皖晚心中却越发疑惑了,用手指着自己继续问道:“你也是我吗?”
另一个陆皖晚又是微微一笑,美目流转间,轻启朱唇问道:“我自然是你,我想问问你,你可有心中放不下的人或事?”
“有……我放心不下平安,自他出生我就未能好好照顾他,如今又丢下他一走了之。好在他在孟飞扬身边,我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那其他人呢?”
陆皖晚有些怅惘,许久才道:“没有了。”
另一个陆皖晚的双眼润了水般明亮,声音轻飘飘的荡在风里:“真没有了?”
“嗯。”
另一个她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那走吧。”
陆皖晚一愣:“去哪里?”
“你都没牵挂了,还问去哪里做什么?”另一个她拽她起身,引着她朝前走,一直到了那清澈的池水边,伸手朝里一指。
陆皖晚探头看过去,池水里映着她自己的脸,恍然竟有陌生之感。再看看,又多了平安的脸,又有孟飞扬的脸。
身后的另一个她忽然就推了她一把,她朝前一倾,跌入水中,狠狠呛了一口水,鼻腔刺痛,顿觉窒息。
连忙要划动手臂,却发现自己浑身被绑的严严实实,惶恐地抬头,水面上是一轮明月,冷冷地照下来。这场景那般熟悉,竟然她与孟飞扬对战时溺水的场景。
他拼命挣扎,有人拖住了她的手臂,贴着她的唇渡了口气给她。她睁大了双眼,借着月光看到了那是孟飞扬的脸。
惶惶然间竟然渐渐浮到了水面,她深吸了口气,陡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布,湿漉漉地搭在她脸上,那块布缓缓地在她脸上移动。原来是有人在用湿帕子给她擦脸,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抹过她口鼻,叫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终于明白为何在梦里会感觉到水还有窒息了。
好不容易有力气抬起手来,捉住那只抓着帕子拼命忙活的手,却是一愣,那只手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