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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年关,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催债的缠着不走,工人工资也不可能拖到年后,本来年关就是地方债务矛盾最激烈、最有可能暴发的时候。
有款、有债在锻压厂没有拿到的供应商、厂商、建筑商,年尾都有专人盯着锻压厂这边讨债,这时候听到市锻压厂有钱还款了,还不打了鸡血围过来?
苏恺闻想脱身也不可能了,他今天坐出来的黑色尼桑轿车,车身刷有“市委督查”的字样,是市委督查室的公务专用车。
讨债的人也认出他的身份,缠过来要他协调解决市锻压厂拖欠工程款及货款的问题。
闻讯赶来的讨债人,也是知道人单势微的坏处,都带着手下工人赶过来讨债,先赶过来的三拔人就聚拢了五六十号工人,将市锻压厂的厂门堵得严严实实,也不放苏恺闻坐车离开。
苏恺闻脸色铁青,退回到赵益成的厂长室,他当然可以通知警方过来给他开道让他离开,但想到他离开后真闹出工人爬楼的事件来,就不是他看别人好戏,而是别人看他好戏了……
苏恺闻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沈淮在捣鬼,但知道真闹出大动静,沈淮必然会围过来看他的好戏。
“你们是胡闹、胡搞!不要以为你们这么闹下去、胡搞下去,政府就对付不了你们?”苏恺闻拍着桌子大声训斥。
“不是我们要闹事,我们也是给逼得没有办法。市锻压厂拖欠我们货款、工程款,白纸黑字都在这里,搞得我们没钱发工资,工人们拿不到工资,天天吵着要到市委上访,我们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过来找锻压厂讨款,工人们就要到市委去找谭书记解决问题,闹得我们不得安生。我们也理解锻压厂困难,但锻压厂也要理解我们的困难。拖欠的款,只要锻压厂现在还一半,让我们能发放工人工资,能把年关糊弄过去,我们立马走人;余下的钱,我们明年再算。”
三个领头讨债的,虽然不想得罪市委书记的秘书,但他们讨不到债,回去还是没有好日子可过,就拿着票据,围着赵益成要钱。
赵益成年尾连家都不敢回,也不是说说而已,实际就连市锻压厂也组织了队伍专门在外面讨债,实在也不能怨别人闻着血腥赶过来的追债。
本来一视同仁,各家债款都拖着不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多赔些笑脸,多挨些骂,再把从另地讨回来的钱给各家分一两万意思一下,也就糊弄过去了。
坏就坏在市锻压厂刚拿二十万全还了朱有才的款,其他的债务人,不管怎么说,要是一分钱都不还或者还只是拿一两万糊弄一下,就没有道理说得过去。
讨债人之间都有联系,甚至常常一起行动,赵益成也不能怪朱有才讨到钱之后还把消息泄漏出来。
讨债的都是狗鼻子,朱有才从锻压厂拿钱的事迟早会传出去。
赵益成也给逼得没办法,就吐露实情,就是市委办协调从城信社借了二十万,才有钱还朱有才的。
刚开始闻讯赶来的还只有三拔。
东华有着年头不结帐还债的风俗,所以要讨债的都赶在年尾集群出动,欠债人也是年三十之前的几天日子最难熬。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市锻压厂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可能只是三拨人听到消息。从下午三点钟开始,其他债务人听到消息,都陆陆续续的都赶过来。
除了随同过来壮声望的工人外,仅债务代表也就把赵益成的厂长室挤得滴水难进;包括几家之前放款给市锻压厂的银行以及一些有款给拖着没还的国营厂也坐不住,派人过来盯着。
市锻压厂真要一下子顶不住垮掉,银行也想要抓住优先得到清偿的主动权。
苏恺闻给逼在厂长室的角落里,进退不得。
不过讨债人里,有些妇女同志,更是能豁得出去,也认准苏恺闻能帮忙解决问题,都贴身围过去,不放他走,情绪激动的跟他诉苦,口水喷得他一脸,口口声声说锻压厂不能还债,明天就要聚到市委去找谭启平解决问题。
苏恺闻也没想到沈淮踢到他怀里来的是个大马蜂窝,笼统一算,市锻压厂除了拖欠银行的贷款外,这些个聚过来的大大小小债权人,手里竟然攥着市锻压厂一千多万的债要追讨。他揪住赵益成放火:“不是说就几百万的欠债,现在怎么这么多?锻压厂的资金到底跑哪里去了?你们厂长手脚要是干净,怎么会欠这么债?”
赵益成也是有苦说不出,市锻压厂在外面也有近千万的款没有收回来,他找谁哭去?
追债的人大规模聚集倒也罢了,到天黑后,市锻压厂的工人也聚集着不肯离厂。工人近半年时间工资都没能足额发放,都还指望过年能补足过个好年。这时候看讨债的架式,都在说市锻压厂要倒掉,锻压厂的工人也更不敢轻易离开,聚在办公楼外,要求补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