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御书房,果不其然,邓国师站在外头。
范太保冲他摆了摆手,继续往前、出宫去了。
邓国师看着范太保的背影,而后,御书房里传出了皇上的重重的咳嗽声。
纪公公赶忙与皇上顺气。
皇上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喘着气,不住按着脖子。
刚那一下,许是什么激着了,又酸又涩。
“不用叫太医,”皇上吩咐纪公公道,“去请国师来。”
纪公公应下。
邓国师进来,见皇上睨他,他解释道:“先前遇见太保大人,他让臣稍候。”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邓国师看那军报。
邓国师接过来一看,炎炎夏日里,通体冰凉。
对皇上来说,与获胜的方式、胜利的人物,拿下西州城的那丁点喜悦,根本不值一提。
“依国师之见,”皇上看着邓国师,问道,“朕要如何应对?”
邓国师答不上来。
之前,还能把希望寄在西凉人下手狠绝上,现在,西凉兵败,又有什么人能伤到林繁?
而且,如此大胜下,边关将士势必众志成城,更不可能去扣林繁与永宁侯。
毫无疑问,皇上处在下风。
此前京中的发难,也把“虚以委蛇”这样的拖延之路给走绝了。
皇上与林繁,在那道“反叛”的圣旨下,拔刀相向已无法避免。
“臣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邓国师硬着头皮,尽量稳住声音,“臣请皇上给些时日,让臣再仔细想想办法。”
一面说,邓国师一面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龙颜。
话说完了,皇上却久久不置可否,邓国师等得心里发憷,终是等到了一声“出去吧”。
他不敢多作停留,全了礼数,退了出去。
纪公公敷衍地送他出御书房,转身回去伺候了。
邓国师盯着纪公公的背影,眼中恨意迸发,咬咬牙,挥着袖子离开。
自从徐公公出事后,御前就被纪公公把持着。
如果说,徐公公对邓国师是言听计从,那纪公公对他就极其搪塞了。
以至于,邓国师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掌握皇上的各种心情、状况。
甚至,他隐隐约约觉得,在姓纪的太监的挑拨之下,皇上对他的信任渐渐少了。
这很不好。
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来扭转局势。
因着这军报是傍晚抵京、由范太保直接送进了御书房,宫中其他各处,谁都没有收到消息。
直到第二日上午,皇太后才听说了状况。
靠着引枕,恍惚之间,皇太后仿佛听见了先帝的声音。
“兵不血刃,当真好本事。”
“一城又一城,朕这个儿子,可比朕能打江山。”
“朕老了,力不从心,这天下终究还是他们年轻人的。”
……
所有的话,都是当年先帝夸奖赵临时说过的。
现在再看,也一样可以套用在赵临的儿子身上。
江山代有才人出。
而她,也老了。
老到连她的亲儿子,都不肯听她的话了。
心,虽冷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还得再为皇上排忧解难。
“使人去御书房传个话,”皇太后交代夏嬷嬷道,“今儿请皇上一定要来陪哀家用个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