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就是这身体生母的住处。
随着她进来,便有两个婢女快步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白牡嵘面前,直呼给八小姐请安。
她是不认识她们,但显然她们认识她。白牡嵘俯身将她们俩扶起来,“我母亲呢?”
“贤夫人在卧房中歇着呢。”婢女告知,然后在前给带路。
“你们都各自去找地方歇着吧,首富,走吧,去见见我母亲?”白牡嵘歪了歪头,说实在的,见这个身体的生母,她不是很有信心。别人可能不了解她,但亲生母亲总是了解的。她现在必然和以前不一样,见着了她,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人别再被吓着。
“虽说见长辈是礼数,但,我就这般跟你去见了长辈,某个人得知了会不会发怒?”宋子非认为,第一个去见她母亲的,也应该是宇文玠才对。
“我说首富,你一定要说出如此让人倒胃口的话来么?”到了鹭阙坞,就知道宇文玠那小家伙在意的是什么了,之前像牛皮糖似得都是假象。
宋子非但笑不语,抬手示意她先请,他必然跟随,惹不起。
跟着婢女的带领,顺着石砖铺就的小路,最后进入了那独栋的小楼。
小楼幽静,而且里面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反而显得很干净,也可以说是很冷清。
在一楼停了片刻,待婢女从楼梯上下来请他们上去,这才动身上楼。
楼梯不新不旧,蓦一阶踩上时还发出吱嘎的声响来,到了二楼,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汤药味儿。
进入卧房,窗子开着,而就在窗边的一张罗汉床上,一个女人半撑起身体,正在盯着门口看。
瞅见了白牡嵘,她的眼泪也立即就下来了,“慕容。”
这个女人真是美啊,上了年纪,又病怏怏的模样,但,还是很美。
而且,和她现在自己这张脸,还挺像的。尤其眉眼,媚色天成。
“母亲。”看她那流泪的样子,白牡嵘也不由几分心软。这种悲戚的女人,似乎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她们即便再貌美如花,但因为身份低贱,在失去了男人的爱宠之后,都会是这个下场。
走过去,白牡嵘旋身坐在罗汉床边缘,贤夫人也随即抓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她,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白牡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在被送到大梁之后就死了,不知得是什么心情。
处处是悲剧,可怜的人成千上万,每一个身后都有一段让人唏嘘又无奈的故事。
“慕容。”哭泣不止,贤夫人抓着她的手。自她进来后过去了将近一刻钟,贤夫人都是在流泪,然后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
白牡嵘连续叹气,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这样子愈发觉得可怜。
宋子非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亦是满眼同情之色。身处这衣食无忧之处,外人看来可能会很羡慕,但其中艰辛又有谁知道呢。
“母亲,你别哭了。我这次回来,便是打算要带你离开这儿,你意下如何?”看她这般哭,也是生活的苦,既然如此,跟着她走,她应当也不会拒绝。
“慕容,你这又是什么话?我怎么能跟你走呢。你能活着,已经是老天开恩。你只要好好地跟着你的夫婿,他待你好,我便心满意足了。”贤夫人显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连大梁分崩离析她都不了解。
白牡嵘想了想,随后点头,“现在外人都待我不错,我也不再过着受人欺负的生活。我回来,便是想接你同我一起离开。你好好想想,我也不着急。”也无法解释太多,还夫婿呢?在她的世界里,就不存在这种生物。
“过得好就好,跟着我在这儿受了十几年的苦,也该过上快活的日子了。好,好。”听白牡嵘这么说,贤夫人眼泪又滚滚而下。有句话说,女人是水做的,白牡嵘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女儿回来,贤夫人虽是哭了一大场,但是精神头却好了许多。膳食送来后,她居然都能下床和白牡嵘一同用饭了。
宋子非也没再打扰她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下楼了。
夷南兵还有他的伙计们都应婢女的带领在这院子里各处休息了下来,大门口有几个在值守。这些夷南的夷人的确是野性十足,守在那大门口的样子就像野兽在等待猎物似得。
但同时,他们这个样子也颇遭人口舌,说起他们,大都用野蛮不开化等词句。可,就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害怕。
宋子非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宇文玠的影子,他记得在进聚华水榭的时候,宇文玠是跟着进去的,这一点他确定。
但他何时消失不见的,就不清楚了。有功夫的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直至下午时分,白牡嵘才从贤夫人居住的小楼里出来,和宋子婳打嘴仗都没这么累,她黑眼圈都浮起来了。
径直的走进亭子里,宋子非正坐在这儿品茶,她环顾了一圈,旋身坐下,“我那前夫还没回来?”
“没有,不见踪影。”宋子非摇头,谁又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这个家伙。一会儿天色暗下来之后,我出去转转。麻烦首富注意着点儿,有人来的话,拖延拖延。”不打探明白这个地方,她睡不着觉。
“好,小心。”宋子非微微点头,心中仍旧对宋子婳在此地而存了个疙瘩。
很快的,太阳落了山,鹭阙坞也暗了下来。这一处世外桃源各个地方相继掌灯,黑夜之中,唯独这一处明亮。有白鹭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而外围的水面上则升腾起白白的雾气,犹如天地间升起来的幕布,将这里围了起来。
白牡嵘也是在掌灯之后离开了这院子,闪避着来往的下人护卫,深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