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耳力好,才能听得明白,”温宴一面走,一面与霍以骁道,“我就听不全,雨小些时还能多分辨几种,雨一大,就混在一起了。黑檀儿说它都分得清。”
霍以骁笑了声。
他没有去问梦里的自己能不能分辨,等下听一听就知道了。
沿着长廊走到花厅,不用打伞,但飘散的雨丝多少还是沾染到了身上。
温宴也不在意,让岁娘支起了小炉子。
往炉子边一蹲下,热腾腾的,那点儿寒意就散没影了。
鱼泥挤成圆,下入小锅子里。
外头的雨声分不了那么细,但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在雨声中很是突出。
霍以骁干脆也在炉子旁蹲下,看着雪白的鱼圆在水中翻腾。
待它们浮起来了,温宴拿小勺捞出来几只放凉。
这是给黑檀儿的。
而霍以骁则是也拿了个勺子,和温宴一块,直接捞起一只来吹着吃。
很烫,也很鲜。
黑檀儿闻到了,不能吃,还只能看着他们两人先品尝,急得喵喵直叫。
霍以骁垂着眼看它:“勺子给你,你也不会用。”
黑檀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霍以骁又道:“不然你用爪子从锅子里捞?”
黑檀儿气得大骂。
它难道是只傻的?
爪子进了锅子里,它就熟了!
温宴失笑,先分了半个鱼圆,赶紧吹凉了,塞进猫儿嘴巴里。
黑檀儿的嘴被堵住了,它眯着眼睛嚼,没工夫再理会霍以骁的挑衅了。
毕竟,还是鱼美味。
小鱼干、鱼汤、鱼圆,都好吃。
小锅子里,除了鱼圆,还下了些饺子。
厨房下午备下的,本是温宴想明儿早上用,现在,恰好拿来当这顿的主食。
两人面朝着大窗,一面捞饺子,一面看雨景。
雨大,水顺着屋檐而下,形容一片雨幕,落在地砖上,水花飞溅开,有两处不太平整的凹陷处聚成了小小的水洼。
温宴指给霍以骁看,在夜色里,只靠廊下的灯笼,水洼并不好找。
饺子、鱼圆吃得一干二净。
黑檀儿还喝了碗温过的鱼汤。
炉子熄了火,雨还没有停。
霍以骁站起身,走到了大窗边。
大抵是听温宴介绍过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仔细分辨起了雨水落在不同之处的声音。
明明,在这之前,他没有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触过春雨。
他知道这宅子是老主人费了极大心神打造出来的,占地不算大,但景致足够美,可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个花厅里的春雨会这么有趣。
生机勃勃。
他想,温宴还是注意到了吧。
她本就敏锐,与他相关的,就更是了。
看一场雨景,听一场雨声,这是温宴带给他的纾解方式。
所有的急躁、郁郁、愤怒、不甘,不再浮于表面,它们都在雨水里落了下来。
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种模样,沉积着、沉淀着,伴随着一点一点找到的线索与真相,像是肥料落在了泥土上,最后生根发芽,长出花儿来。
那些花儿,温和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