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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萧没有再出现在病房里,一次也没有。
悯年心说不对,挣扎着让护工扶自己靠在床头,让她提了一台电脑把光盘放在驱动器上,按了一下侧边的按键,嗡鸣声中,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最阴暗的牢里,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护工不明就里地点击文件,听见病人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几分。
他对不起我,是他对不起我。
如果不是赵明景横插一杠,这个秘密本来就应当被埋葬,可是赵明景却偏偏要把它说出来!
这么一想,悯年忽然感到一阵委屈。
各人有各人立场,这有什么错?可是不管是沈世桓的悲惨命运还是周溢呈的个人想法——林冉萧,那我算什么?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不愿深究,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显示器卡了两卡,屏幕上的光影凌乱划过,只一瞬录像就播到了最后。
悯年不相信,瞳孔微微放大了些,厉声催促护工重新再放一遍。
仍旧是断线一晃而过。
悯年不由得手脚发冷,她想,若是赵明景故弄玄虚呢?
可是赵明景……赵明景骗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中间变数太多,聪慧如湘哀也不可能尽数掌控,摸着石头过河——
原来你们这些人,心都坏透了。
她悲凉地笑了笑,问护工道:“林先生何时回来病房?”
她甚至不敢问得精确到某年某月某日某刻,也许是因为没有谁能把这样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也许是不管怎样一定要先自欺欺人一番——可是,谁知道呢?
护工坦坦荡荡得很:“晚上应该都会过来的。”
悯年想了想,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任何异样:“那你和他说一声,以后……总之以后都别过来了。我总是要出院的,这样下去像什么话,你就这么和他说好了,也别让他问我原因,我最后再、再歇息几日,我马上就出院了。”
护工多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周女士,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呢。”——何况主顾给的钱多,阔绰啊。
“你听不懂我说的吗?”悯年尖利地大喊,“我说了!!我要出院——你有意见?你有意见也没用!别跟我玩这套,你们这些人——你们!”
护工瘪了瘪嘴,没有说什么,正想溜走,悯年深吸一口气冷道:“你把手机给我调出来,打给……打给那个叫周湘哀的人,通话记录里有的——你找一找,一会儿就能翻到的。”
“这个?”
护工征询了她的意见,悯年忍着绞痛点头,看着护工点下拨通。
湘哀那头有些乱,背景音忽高忽低,隔了一小会儿才有回复:“你不在医院好好歇着吗?事情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悯年深吸一口气,话里却还是有些颤抖——一听就听出来了:“你过来,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我觉得这里很乱,非常、非常不利于我的休养,我要回我房子。”
“你受刺激啦?”湘哀的反应简直过于平淡,“可是医院里好歹还有周苾离给你帮衬,你回家——那例行检查都不要了?”
悯年头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当然,我觉得这里很乱,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你没空?我觉得你不像没空的样子。你快点过来,我已经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疯——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就算我求你好吧?我受够了。”
她其实心里巴望着湘哀听出她的不对,她觉得——她觉得湘哀那么聪慧,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她咄咄逼人,湘哀慢慢地想了想才回答:“那你这么坚持我就不管了,等会儿再和你说,等我办完手续。总之不管怎样你在我来之前请冷静一点,否则……长话短说,我现在脾气不好,希望一切顺利吧。”
真是失望。
悯年挂了电话,望着白花花的墙壁一动不动。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可她没等来周湘哀,倒是周苾离过来了,询问了一下情况。
悯年态度很差,苾离完全不知情,以为是她什么地方疼痛难耐,还提出要做一个全身检查,被悯年粗暴地拒绝了。
“我会替你办手续的。”苾离继续解释,“湘哀似乎有点事情脱不开身,我可以帮忙。”
悯年瞪着眼睛问她:“你送我回家?”
苾离笑了笑——那笑容分明是笑她可笑:“我在值班呢,怎么能出去?你不是有护工吗?”
悯年别开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你是谁?”她问。
“那段历史里,你是谁?”
苾离猝然抬头,惊讶地注视着戴着护具正在输液脸色难看至极的悯年。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说。
悯年不吃她这一套,重复了一遍问题,还补充道:“我还就真不相信有谁就是从头到脚清清白白,颜子璇是可恨,编排她的人不可恨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难道有人真能一点亏心事也不做,好在道德高地评判颜子璇吗?若真有,难道竟也会随意地去评判他人?真是可笑。”
苾离皱着眉,眼底凉意蔓延:“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悯年不怒反笑:“是和我没关系,可总有人想要拖我下水,这一点上谁都逃不过,你要是连这都不懂,你救的是哪门子的人?”
她戳了苾离痛脚,爻门的事情是颜子璇不可提及的疮疤,却也未尝不是阮宜罄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她们俩确实在爻门的大雪地里赤手空拳地打了一架,没有任何结果,因为人死不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