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谢七爷一手抓着哭丧棒,一手抓着一卷黄绫从里面跳了出来。
“两位久等。
阎王爷说若是两位问,那自该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的。所以特命小的请了这生死书来……”
不知为什么,凤丹丹总觉得谢七爷这次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似乎有点儿狼狈。
然后,她在他走向龙清辰,背对自己的瞬间,终于看到他白色大衣上……一枚超大号的脚印。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什么?没有?你打量着蒙我玩儿呢是吧?”
突然,龙清辰大叫起来。她的注意力一下子从白大衣上被抓走了。
只见龙清辰长手一捞,从表情苦哈哈的谢七爷手里扯走黄绫卷轴,开始用力往外抖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黄绫。
说也奇怪,他抽卷轴的速度极快,快到让凤丹丹认定他绝不可能看清上面字迹的地步。
随着他的抽动,黄绫在地上散成一片,越堆越高,越堆越高……很快就埋到身高一九零还强的龙清辰胸口,至于旁边儿站着,没来得及跑掉的金满已被埋到脖子了。
奇怪的是那卷轴还是那个粗细,似乎一点儿没变。
不过对凤丹丹来说,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所以她也只盯着龙清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猜度着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很快,卷轴就把来不及求救的金满给活埋了,同时也淹到了龙清辰的肩膀处……
他这才停下手,眯着眼看向满头大汗,已被卷轴埋到耳边的谢七爷:
“你确定这东西没错?”
“龙主!您这是开玩笑吧?
这三界生死书可是地府镇宝仅此一本!怎么可能会错?
三界六道内外,但凡属于天地灵气化生之属,甚至那些未能逃脱五行的死物也都在上面记着。
何时生何时死,何时入阴司,何时投胎去……怎么可能出错呢?”
谢七爷被埋在黄绫堆里只能嗡嗡地发声。
凤丹丹只能庆幸他不用呼吸,可是金满……
她刚想叫,就被凤净夜拉下来:
“放心,这生死书埋不死人。”
是吗?
她很怀疑地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他。
一边,白叔无奈地摇头,捋捋山羊胡子上前喊一声:
“清辰,就算这东西埋不死人,可毕竟对人身有害……
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免得呆会儿你还得烦人家七爷下地府去,再把金满的魂魄给拉回来。”
这一喊,就算龙清辰想装听不见都没办法——谁叫轩辕居里,白叔才是真真正正的衣食父母呢?
当然,这个衣食父母指的是在这帮极爱享受的懒人帮里,唯一一个会照顾人的人。
无奈地叹口气,龙清辰一脸遗憾地点点手指。
很快,黄绫以惊人速度浮在空中自己卷动起来。
刚卷到一半,面白唇青直打冷战的金满就露了出来。
随着卷轴的收起,他整个人都歪在地上,在温度足有二十七度的夏夜暖风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玉堂急忙奔上前扶他。
碰到他的同时也打了个冷战:“好冰!”
被凤丹丹推着,叫他快想办法救人的凤净夜,笑眯眯地掏颗绿色药丸上前,就见玉堂果断地把迷迷糊糊,张手准备接药丸的金满拖开。
同时自己伸手接过白叔递来的黄色蜡丸。
一捏碎,一股暖香立刻浮于空气之中,引得谢七爷也跟着直抽鼻子。
拍拍金满的脸,玉堂把药丸扔进他嘴里,看他含化后脸色慢慢红润起来,这才转过头,很冷静地看着凤净夜和他手里的绿色蜡丸说:
“老板,您要是把这还阴丹给金满吃了,他真要跟七爷走了。”
“啊?啊……原来这是还阴丹呀……”
凤净夜在一群人(也包括他兄弟龙清辰)警惕而防备的目光中,恍然大悟似地捏着蜡丸看了又看:
“原来我拿错了。真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啊!”
笑如春风般温暖,却让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他的表哥龙清辰,一起冷得抖了三抖:
拿错了?只怕是故意的吧!
不约而同地,所有人,包括龙清辰在内齐齐向后退三步。
至于刚捡了条小命回来的金满更是吓得软着身子,在玉堂帮助下,蹭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才停:
珍爱生命,请远离凤净夜啊!
咳了声,白叔拉回话题:
“现在怎么办?
三界生死书上居然找不到这牡丹跟阿土的名号……
也就是生死无名了……”
“怎么可能!”
龙净夜立刻开口:
“三界生死书是被毁过一次。
可自从那次之后,阎王老儿请了地藏王菩萨重制一部。
以地藏谨小慎微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出差?
肯定是他们都没说真名!
得了……我说七爷,你把这书还有你的哭丧棒给我留下,然后就先回去吧!
告诉阎王,就说让他再帮我在下面找找,看看有没有知情的鬼……有了我重赏啊……”
话还没说完,伟岸如神的谢七爷立刻露出一张哭丧脸,抱着他大腿哀求起来:
“我的龙主子哟……
您老可不能这样啊……
哭丧棒是咱个人私藏您留下倒也算了……
这三界生死书可是地府镇宝,那是万万留不得呀……”
“当真留不得?”
龙清辰眯眼看他。
谢七爷也只敢点头,泪流满面——开玩笑,要是让阎王爷知道了,他只怕得下剥皮地狱去度个悠长假期了!
“算了,生死书还你!”
龙清辰随手将生死书扔向半空,然后趁他刚跳起接住生死书,还没落地,先伸手抢了他一直握着的哭丧棒。
接着大脚一踹,正好踢在他背后那个大脚印上,生生地把抱着生死书的谢七爷踹进地府入口去。
然后,就见凤净夜在一边儿笑眯眯地,挽花儿似地一翻手腕,地府入口和谢七爷的惊呼就一起消失无影了。
周围又恢复了正常。
白叔看得直摇头:
“这哭丧棒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又容易引阴灵,你们抢它来做什么?”
“没办法呀!”
凤净夜笑得温柔如水,声音也温柔如水:
“那个小女鬼和那个阿土生死书上无名,就连他们说的月如,甚至是那个有名有姓,叫周德怀的也不在生死书上。
原本想着让金满来个地府七日游,当个卧底魂魄查查线索。
可你跟丹丹都不舍得。
所以我们只好借这能招众灵的哭丧棒用用,看能不能把人招来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那你直接借就是,何必整他?再说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必让清辰出手?”
“直接借?
白叔,那个七爷是个惟阎王命是从的榆木疙瘩!
只要阎王说句话,他肯定就又要开出什么条件。而且肯定也有时限。麻烦。
倒不如让清辰就这么拿过来。
你看,毕竟三界生死书出错可是冥府头等大事儿。
一知道出这么大的事,三界生死书又归阎王和这谢七爷范八爷管,他们哪还有空找我们要这哭丧棒?
自然是我们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一来省得被阎王大敲一笔,二来也省麻烦——至于为什么是清辰嘛……
白叔你也知道的吧?
阎王老儿自己都说过,三界六道众大咖里,他冥府中人最头疼也最没办法的就是清辰。
所以只要是清辰拿了这东西,就是谢七爷想去搬阎王,也得看他这位好上司肯不肯管这闲事。”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温柔如水,清泠如琴。
可是……
凤丹丹瞪着他,白叔瞪着他,玉堂瞪着他,金满更是瞪着他。
最让人吃惊的是,连龙清辰居然也瞪着他。
好半天,凤丹丹、白叔、玉堂才不约而同地指着他大叫: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在打人家东西的主意!什么三界生死书……全是骗人的!”
而金满则跟龙清辰一起怒吼:
“你居然利用我!净夜(老板)!”
“利用?”
凤净夜突然收起温柔的笑容,换了一脸让人如坠冰窖的冷笑,刹那间在场的人都觉得浑身发冷。
刚受寒的金满甚至抱住瞪着凤净夜,脸色发青的玉堂,兄弟两个一起瘫到地上抖筛子去。
哼了声,凤净夜居高临下地扫金满一眼,又瞧瞧喷火龙似的大哥:
“自己缺心眼,就别怪别人聪明!
这叫爱的痛苦教育!
懂吗?
不懂?
那就去猪脑子多吃几个,补补脑再来说话!”
说完,他拉着僵如木头的凤丹丹,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只留下四个石化的男人,对着月亮无声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