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清羽点头应道,泪中带笑的伸手给他,道:“我愿意。”
将古琴放下,程嘉起身,拿起她手放在唇下一吻,然后紧紧的握住,看了下天色,不待那五彩脸色的刑部官员说话,对凌清羽笑道:“嘉,先走一步了。”
松开她手,退后两步,不待那两个侩子手上前,程嘉手在衣服束绳上一拉,解开腰带,宽大的白衣便飘然滑落在地,露了****的上身出来,身体虽然清瘦,线条却是优美,白皙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莹润的光芒,那样的美丽,让众人一时都停住了呼吸。
走到铡刀边,轻轻拂了拂那木凳上的灰尘,程嘉从容躺倒在了木凳上面,看着直直照下来的阳光,程嘉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将面前刀刃上沾着的一只小虫轻轻一弹,看了那虫子在阳光里飞舞的身影一眼,便侧了头看向了凌清羽,嘴角噙了一丝笑容,对那早已经僵住的刽子手道:“时辰已到,动手吧。”
四周一片静默,刑部官员不知所措的看着四皇子,见四皇子一脸兴奋痴迷欣赏的神态,对那慌张望过来的侩子手一点头,将手中的令牌丢了下去。
侩子手手都有些抖,再度看向了程嘉,程嘉只是盯着凌清羽,面上带着欣然的笑容,再度道了声:“铡。”
铡刀那长长的刀刃在阳光下留下了一道残影,血光飞溅而出,将那初夏的阳光都染成了鲜红色。
侩子手看着那木凳上的人,铡刀是沿着他自己褪到下腹的亵裤边缘斩下去的,他收了人家的钱也得了皇家的命令,特意往下腹下面斩了下去,本应该是要听到惨叫声,看到那断成两节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滚落,在那污浊的刑台上翻滚。
可是那身体只是在颤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那一身白缟的女子便扑了上去,接住了他的上半身,任那狂涌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嘉!程嘉!”凌清羽抱住了他的身子,他本来就瘦,此时更是没有重量一般,那纤细的比女人更柔软美丽的腰已经被拦腰斩断,肠子泄了一地,鲜血将刑台都染透。
痛楚太过于剧烈,程嘉紧咬着牙关,将惨叫给堵了回去,看着泪流满面的凌清羽,抬手轻拂她脸上的泪水,微笑着道:“下辈子…嘉再给你…抚琴煮茶…可好?”
凌清羽早已泣不成声,点点头,道:“好。”
铡刀斩下的位置并未伤到要害,不会让人一下就死,程嘉痛得身体不断颤抖,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凌清羽的衣服,一只手握紧了凌清羽的手,嘴角边的血沫不断涌出,紧咬着的牙关打着战栗咯咯轻响,却就是死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给他个速死吧!”下面有人叫了一声,本来寂静一片的刑场周围开始喧叫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叫着让他早点解脱。
“住口!谁再出声与程嘉同罪!”四皇子面带狰狞和兴奋之色大吼道。太美了,程嘉这个样子太美了,如此美丽的场景,怎么能让他提前结束?
四面安静了下来,看着那就算只有半截身子依然不减风华的男人在他心爱之人怀里喘息着,低声****着,却是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清羽…”身体已经痛到麻木,脸色已经惨白再无一丝血色,程嘉望着凌清羽,弯了眉眼,带了欣喜满足幸福的笑意,道:“带我去…长生殿…可好…”
长生殿,那是放置她最爱之人的地方,在知道这个地方的时候,便成了他心里向往之处。
“好!”怀中的身体已经慢慢停止了颤抖,凌清羽抱紧了他那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身体,低头吻上了他那冰冷的嘴唇,低声应道。
温暖的唇贴了上来,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缱绻,程嘉轻叹般的道:“清羽…我爱你…”
那刑台上已经是血染满地,阳光斜照在未时刻数之上时,那人的手垂落下来,再无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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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哭声响起,随后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哭声,随着第一个学子跪在了地上,呼啦啦的四周跪下了一大片,然后如同波浪一般蔓延了开来。
“殿下!”凌清羽松开了那已经再无一丝气息的唇,抬头望向那高台上两眼兴奋得发亮的四皇子,高声道:“请容我给程嘉收尸!”
四皇子有些茫然,还未开口,梅东华在旁边道:“殿下,便许了她吧。”
对梅东华的话,四皇子还是一说就听的,便点头道:“好,本宫看你也是很有情意之人,便许了你!”
从那空出来的长街上,一行八人白衣素服抬着一口棺材到了刑台,小心的将程嘉的身体收拾好,放进了棺木里。
两边民众退开一条道,让那白缟染成红衣的女子和那棺木从容而去,直到他们的身影都不见,四皇子感叹道:“不知道是谁家女子?这么有情有义?”
梅东华沉默不语,嘴角抿得死紧,一向怕痛的程嘉可以英烈如此,那女子也不负他倾心相爱,今日此举,怕是她自己都要危险,那么我呢?一向自认为是为这个社稷这个国家的我呢?
“破了!九鼎破了!”随着一声狂呼,人群再次喧哗起来。
“什么破了?”
“太庙门前的九鼎破了!太学御史台门前的铭碑也裂开了!”
“君王无道,天不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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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直接进了定国公府,早就侯在主院里的人井然有序的打开那棺木,将程嘉的尸身换到了特制的箱子里,凌清羽给他嘴里放置了冰玉,看着他的身体停止尸化,面上的笑容栩栩如生,强忍住了心里的悲恸,退后几步,离开了那箱子。
“十三,你们带队走,我们在襄阳汇合。”燕七将箱子一关,对影十三道。
深看了凌清羽一眼,影十三咬了咬唇,然后和另外三人抬起了箱子,带着二十几人从隐藏的地道出去,在地道那边是另外一个宅院,那边已经有准备好马车和马匹,书案带了所有的通行文书等候在那。
影十三等人一走,这边的人就将早就准备好的尸体放进了棺材,放置在了正堂。
凌清羽的泪水已经哭干,眼中满是通红的恨意,望着皇宫的方向低声道:“程嘉,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
“夫人,你们快走!太学生已经闹起来了,现在都往宫门而去,要求铲除奸臣,朝廷已经出动禁卫羽林军!”琴案身着月白素衣从外面急掠进来,面带焦急的道。
“琴案?”凌清羽惊讶的望着他,她走之时,程嘉将书案给了她,现在正带着程嘉所有的心血和影十三一起护送着他的遗体前往襄阳,其他之人,她一直以为程嘉是送回程府,可现在看他样子,再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程嘉在朝廷上直抒,外面的万言文就开始流传,收买狱卒的时候,那狱卒也说有另外一批人在给程嘉送东西,那么说,他早就做了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做饵,来做这一切。
“太学生是我们鼓动的,随后棋案还会鼓动那些民众,”琴案的眼圈再度通红,还是强压住呜咽,道:“公子吩咐,要借此将事情闹大,要将风声全部传出去,只是夫人,你要快快离开才行。”
凌清羽心中剧痛,程嘉这是破釜沉舟之势,他死,引发学子暴动,如果在镇压学子的时候再度流血,那么全国的读书人至少会要产生质疑,那些藩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包括以后自己举起大旗都有了名号,他不惜一死精心布置一心为了自己以后铺路,可是自己居然从来没有认真的去面对过他的感情,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错的多厉害。
多可悲啊,凌清羽,曾经那么真挚的感情放在你面前,却要在失去之时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