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儿子,闺女,老儿子都在上都。
二儿子陪他娘亲――自己的亲亲媳妇去了滦平县城娘家小住。
是的,姝眉外祖家终于搬到县城大宅去了。
这两年王家添丁进口迅猛,老宅显得越发逼仄。
再加上做高官的那家族兄多次相劝。
在这几年,王勇之的生意规模发展的越发大,再在这小宅子窝着,实在不利于商场场面上的交际等等原因。
搬家势在必行。
王老太爷自我催眠:搬到那个满是铜臭味的大宅,纯属为了子孙发展的不得已。
娘家乔迁之喜,王氏怎能不去道贺。
去时是一家三口,回来就三爷一个。
趁婆母不在,亲娘万般挽留女儿外孙在娘家小住。
三爷面上笑容温润,大力支持,心里却有点被娘子甩了的小凄凉。
今早四弟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回弟妹娘家小住,让这种小凄凉变得酷暑难温,还演变成各种小暴躁。
三爷正暴躁的恨不能撅笔杆子时,书房门被轻敲几下。
他以为是自己的长随常乐,随口叫进。
等人进来,他才发现原来是母亲身边的平儿。
这段时间她是在老四那儿,帮忙照顾小强。
三爷愣了下,还没开言,平儿已经规规矩矩行礼,道:
“禀三爷,才刚常乐大哥去厨房取凉茶,老太爷有事唤他,又怕耽误三爷用茶,正巧奴婢在,就代他给爷送来了。”
三爷这才看到她手里的凉茶,随口说了句:“放下吧!”
平儿放下茶并没多言,躬身退出。
三爷端起凉茶刚要喝,忽然没了胃口:
没有闻到娘子泡的那股香味儿,喝起来也一定没有闺女做的那么酸甜可口。
站起来又绕了个圈,果断下了个决定。
大踏步出去,跟父亲报备下:去县城接妻儿!马上!
三爷去二进院找赵老太爷这空儿,大门处跌跌撞撞进来两人。
周往扶着醉醺醺的四爷,一副苦瓜脸。
周纪冬东倒西歪,嘴里还不断嚷嚷什么。
走到书房前,看到大鱼缸,那货忽然大喊:“渴!我要喝水!”
然后就想一头扎到鱼缸里。
周往差点没先扎缸里,死命拉着他:“四爷!四爷!这个不能喝!”
四爷怒了:“四奶奶不让我喝,你个狗奴才也敢不让我喝?!看爷不打残你!”
周往都要哭了:
你说我这是啥命啊?
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爷,去丈母娘家和小舅子拼酒,喝多了还干仗,干不过就耍疯回家。回家还要喝鱼缸的水。
好说歹说哄他去书房,要是三爷在,让三爷收拾他。
结果书房没人,那要喝鱼缸水的货,不断的大喊口渴。
周往一眼看见桌子上的凉茶,忙端过来伺候他喝下。
完事他咕咚躺罗汉床上,嘴里喊着还要喝。
周往一边安置他一边回应:这就去拿!
看他消停些了,周往才匆忙出去拿茶水。
他哪知他刚走不一会儿,四爷就又折腾起来。
只觉口渴异常,格外的燥热,胡乱扒掉外衣,栽栽歪歪在书房到处找水喝。
书房门被轻扣几下,里面没人回应。
外面的人轻轻推门进来,走动间,轻薄的夏衣柔柔的,飘动如蝴蝶。一股淡淡清香如引蝶的花开。
千里之外,上都的周家长房正在依依惜别。
得了长房金孙,三房长孙金榜高中,又顺利的给长孙定了门好亲。
赵老太太要多遂心有多遂心。于是归心似箭。
大爷夫妻苦留不住。
本来张氏还想着,实在留不住婆母,留下姝眉也行。
在众多遂心中,唯独为这孩子的筹划还没结果。
张氏还想再替她找找。
谁知赵老太太原来的计划似乎有变,并没同意留下姝眉。
何况姝眉心里也不愿意。
无奈的大爷只好打点好路上要用的车马船只,送老太太一程。
好在有多次往返经验的周霖护送,多少让大爷夫妻放心些。
一路平安,比来时顺利,还快了不少。
提前得到消息的老家派三爷去北都码头接。
等赵老太太一行弃舟登岸,就看到在码头等了多日的三爷。
早就想爹娘想得掉金豆的霁哥儿,此时除了爹爹的怀里,哪里都不想坐。
姝眉看到温润慈爱的老爹时,也没出息的眼里泛酸。
三爷想念子女之意也不加掩饰,只是看向赵老太太时,眼神里除了孺慕之思,还闪过一丝隐藏的担忧。
一行顺利回到周家老宅。
大院二门处王氏带着一群下仆恭候着。
见此赵老太太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等一家人相见过,又见老儿子周纪冬脸上隐约有伤,神色也很不对劲。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看向王氏问:“老四家的呢?”
王氏为难了下:“母亲一路车马劳顿,先休息片刻可好?等母亲休息好,儿媳再禀明可行?”
老太太闭了闭眼,长吸呼一下,睁开眼,神情平静:“说吧!无妨!”
看了看满屋的人,王氏还是有些尴尬,讷讷不成言。
见老妻的脸色又变,周老太爷清咳一声,挥退下人,叱道:“孽障!你还不自己说?!”
周纪冬身子微微一震,最终走上来。
对着赵老太太低声:“娘!桂英这几天身体不爽利,起不来身,没能接您,您,莫怪她!”
赵老太太目光锐利:“你脸上的伤哪来的?她起不来身,是你打的,还是打你累的?”
四爷脸胀成猪肝色,吭哧了好一会,才嘟囔道:“娘!我想纳了平儿!”
赵老太太似没听懂的:“你说什么?”
周纪冬忽然像下了决心似的,很光棍的抬头,提高声:“娘!我要纳了平儿!”
赵老太太重重的把茶杯顿到桌子上,沉声问:
“你是不知道咱家的规矩,还是没有儿子?”
周纪冬被这气势和问话又整怂了,
吭吭哧哧:“不是,要不咋办?平儿,平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句话让赵老太太脑袋嗡的一下,长子家那个通房的作妖,和母子双亡的惨状等等,蜂拥而至。
眼前一黑,身子就往栽了下去。
幸亏身边的王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众人都被唬了一大跳。
赶紧抚胸拍背,一叠声叫人请大夫去。
好好的,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各个心情烦忧,乱成一团。
尤其姝眉在上都就得知,祖母的心悸病因为那个通房的刺激,越发加重,再不能受大刺激,否则寿数有碍。
按说赵老太太可不是个脆弱经不起事儿的,偏她本来大病初愈,旅途劳累。
再加上老四的事虽还没说清楚,她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下子勾起她的旧病和心结,一时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