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运河,两岸秋深。
只是越往南走,秋凉反而减淡,南北温度差异也显现出来。
这次虽然没有开心果霁哥儿同行,周霖一点也没让祖母和妹妹觉得无趣。
想尽办法给祖母解闷,逗妹妹开心。
尤其对姝眉那更是有求必应,哄她的方式花样百出。
姝眉心里明白,因为这次遇险时丢下她,几乎成了大哥心中的死结。
在这上面三爷周纪秋和周霖是同一种男人。
他们是一棵大树,把自己在意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同时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给在意的人展现的、给予的都是最好的。
把所有的问题和痛苦都自己扛,还不能原谅自己的任何一个失误。
这样的人给他人是完美的,无缺憾的。
实际他们一直是负重前行,时间久了内耗势必严重,就像那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每每想到这些,姝眉就无比心疼爹爹和大哥。
特别希望他们能偶尔放下责任,让自己轻松些。
有时也很想开解一下他们。
可是她也知道本性难移,还有自己的身份,很多话说起来,是不合适的。
好在爹爹遇到了娘亲,享受爹爹对她的好,珍惜而不挥霍。
明了他的苦,他的累,努力给他一个放松的港湾,不能帮忙时也绝不添乱。
在这个时代,周霖不可能完全由自己来决定婚姻和配偶。
虽然他也是对未婚妻张清敏有好感才定下的,可是双方婚前真的不能算了解,也不就谈不上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所以姝眉一直在祈祷,大哥未来的妻子能像娘对爹爹那样。
否则大哥会很苦很苦。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降低大哥的负罪感,在他面前做一个万事不忧并全心依赖他的小妹妹。
于是她返老还童似的在大哥面前各种作。
比如和周霖下围棋时,让子,悔棋,偷棋子,耍赖那都是家常便饭。
要知道学霸周霖在琴棋书画里,最拿手的就是围棋。
连全才爹三爷和他下棋都是胜少败多。他
到目前还没有遇到过能完全碾压他的敌手。
饶是他又是让子又是装瞎,姝眉还加上她那些“家常便饭”,每每她胜的几率也是屈指可数。
好在兄妹都玩的不亦乐乎,一旁观战的老太太也是笑口常开。
比起祖孙三人的闲适和乐,京城的三爷夫妇则忙成了陀螺。
三爷入京任职后,家里就出资在京城外城区为他购了个四进的院子。
周家虽然不差钱儿,但是在达官贵族云集的京城,还真不够看。
且内城区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好在这宅院离内城区也不算太远。
这段时间王氏一直忙着收拾院子,給婆母和女儿院子早就准备好了,可是还不放心。
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的东西添置了又添置。
婆母那里的仔细程度自不用说,就是闺女这也不能马虎。
当时留下女儿虽是因孝道,可夫妻二人实在不舍。
分离近一年,心里的思念惦念与日俱增。
幸亏马上就来了,要不天天都被夫君和老儿子轮流念叨的耳朵出茧子了。
三爷更忙,自从知道母亲要来,他就开始在城外寻找适合静养的庄子。
小舅子借女儿的点子开的铺子,生意红火的不要不要的。
送到三爷夫妇手里的银子那是哗哗的。
三爷现在是有钱人,不用家里宫中的钱,自己就能买得起。
还没白忙活,真让他寻到一个相当不错的庄子。
不仅景致幽美,有一块肥地,甚至还有一眼温泉。
周围不远处都是达官贵族的庄子,安全系数高。
这是周霖未来大舅子张桓给搭的桥。
他在京城年头久信息广,这庄子原是先皇赐给一位功臣的,这个老臣告老还乡后,子孙不济未能有再做京官的,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这个庄子留着几乎成了负累。
想卖吧,周围那些达官贵族又嫌这个庄子小,不够气派。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
久了,卖家急于出手,价格也不贵。
这反而成全了周三爷。对庄子真是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庄子还随送了几户佃农和仆人。
三爷计划得很好,正好母亲这次来,周大顺也随从,就让他掌管这个庄子吧!
就在夫妻万事俱备,只欠人来时,人未到,事儿先来了。
先是长子周霖来信说因母亲小恙,暂时转道北都休养。
好不容易收到信说,母亲身体彻底好了,已经再次启程了。
上都大哥来了信,有人惦记上自己宝贝闺女了。
周三爷:妈蛋!老子还没见到闺女呢,就有人想跟我抢。
就算是武状元杨毅也不行!
没理闹腾的夫君,三奶奶王氏把杨毅的林林总总,用细筛子来回来细细筛了好几遍。
就个人条件,杨毅确实没得挑,优秀程度比自己的两儿子不差啥。
至少比张守备的儿子强的多。
差就差在家庭,虽然门第目前看着比自家高些,以后可就不见得了,毕竟他爹只是嫡次子不袭爵,个人也没啥出息。
更要紧的是他爹和那糟心的内宅。
这方面必须得考虑,毕竟女子几乎都是生活在内宅,内宅省心程度直接决定幸福指数。
又想起来京城后,还真通过和杨毅外祖母交往,见过杨毅母亲一次,看起来有些柔弱和软绵。
估计做了婆婆也不会太苛刻。
毕竟做人媳妇在内宅还是和婆婆打的交道最多。
这么一想,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王氏反复掂量,决定婆婆来之后,和婆婆商议下再定。
终于老太太一行到了京城,这几年一家人不断分分合合,更觉团聚幸福香甜。
老太太看儿媳布置的院子,心里相当满意。
一家人亲热好久,王氏才亲自伺候婆母歇下。
回到自己院子,几个孩子都在,和夫君一起等她。
幸福的笑带落了眼泪。
搂着闺女摩挲着,怎么也舍不得撒手,羡慕的三爷满脸幽怨。
霁哥儿更是像小狗守着肉骨头,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还非要和姐姐一起睡。
于是三奶奶,姝眉,霁哥儿愉快的决定了今晚在一起睡。
即将被赶到书房的三爷,和同样被甩了的周霖,心都碎成了渣渣。
等到了书房,尾随父亲而来的周霖,缓缓跪到三爷面前。
三爷吃了一惊,忙拉他起来说话,他却坚决不肯。
三爷只好任他跪着,他就把在上京码头前遇险的过程一五一十说来。
刚一听这件事三爷就眼跳心惊,没听几句就惊得呼的站起来。
等听女儿为救母亲自作诱饵,不仅有鞑靼人要劫杀,竟然还惊了马,简直是肝胆俱裂。
直到听到母亲女儿都被救后,脸色才略略好看些。
这时周霖给他重重磕了个头,眼中有泪:“儿子无能,没能照顾好祖母妹妹,还让妹妹只身涉险,差点害了妹妹性命,实不堪为长兄!请父亲责罚!”
看到儿子如此请罪,三爷马上知其内心何等煎熬。
在那种情况下,谁都很难双全,何况他还这么年轻,毕竟没经过那种惊险困境。
怕他从此心结难解,赶紧拉起他,好一番劝慰。
并训戒:大丈夫应吃一堑长一智,而不该一味自责颓废。
更何况你祖母妹妹都安然无恙,自当更孝顺祖母,爱惜妹妹。好过责罚自罚千百倍。
周霖含泪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