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来得太过突然,让怀然及其麾下措手不及,本就占据人数优势的流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把龙泉州兵打得节节败退。怀然见状只能下令退回龙泉城内,闭门坚守城池。
“砰!”
这都要到日落了,四扇城门还不停被撞得惊天动地。
一群小二们随着那声音又被吓得原地蹦起三尺,别说不干活掌柜会不会真的打他们,就算真的打了,现在的他们除了抱在一起发抖,也是什么都干不了的。
掌柜也怕那响动,就跟撞在他心坎上一样,吓得他蹿到嘴边的后半截叱呵竟然全都噎在了嗓子眼。
院子里一堆人都在担惊受怕之时,却见胖厨子猫腰从厨房里跑了过来,给掌柜上演了一出“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掌柜的。”胖厨子说,“咱们剩下的粮,估计只能撑三天了……”
厨子话没说完,一众小二就开始朝着栅栏里的柴房匾额跪拜,甚至还念念有词求武神保命。
掌柜和厨子面面相觑,整一个哭笑不得。
龙泉北门,城楼下。
怀然垂目扫过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副将,与出征之前的信誓旦旦与意气风发不同,现在一个个不止满脸颓然又浑身带伤,就连军功都没挣到。最惨的那个,连胳膊都被流民的头领砍掉了一条。
打仗就像开弓箭,从来没有回头路,一旦错了就会败,就连以后的胜利都无法扭转现在败局的损失。
怀然明白:无论军法处置还是戴罪立功,现在都不是时候,否则就会动摇军心。
“怀将军,末将认为此事不简单……”
“事到如今还用得着你废话?”
一个小将开口,缺了只胳膊的将领立即打断,指着自己的残了胳膊道。
“单就那流民领头之人的身手,就根本不是寻常江湖草芥的身手,绝对是行伍中人!”
怀然闻声愕然:“你是说有奸细混迹于流民之中,不止煽动他们在龙泉各地生乱,还暗中给他们提供兵器粮草,甚至有一方大将实力之人在率领流民攻伐此城……他们极有可能根本不是流民,而是它郡的州兵?”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龙泉城的“流民之乱”特殊就特殊在,其他城池流民不分男女老幼混在一起闹事,龙泉城却只有所有的青壮年。
他们与城外流民经过几回短兵相接,自然心生疑惑。
事到如今,怀然要再看不出来这些真假难辨的流民旨在攻下龙泉城,亦或者说是在龙泉北门直通天都府的这条官道,那就是个根本不配为左将军的傻子了!
龙泉城不止是龙泉郡的要冲,更是八郡的要冲。
若非是要冲之中的要冲,就不会直接以龙泉郡名为城池取名。
只要此城陷落,就能以此为据,轻而易举的攻伐八郡各处。
首当其冲的便是——天都府南门。
“事到如今,诸位可有良策?”
诸将面面相觑,皆是愁眉不展,无人能上前献策。
“全是废物!”
怀然终于维持不住自己儒将的风骨,破口大骂。
现在龙泉内有流民为祸、穆东来猛攻龙泉以东,右将军已是节节败退,龙泉王只能寄希望于怀然能固守城池,自己则打算亲自率州兵前往支援。
西有真假参半身份未明的流民暴/乱,毗邻的援军虞宫早已因内乱元气大伤,连三万兵力都凑不出来,只可依凭天险固守。
怀然放飞雉鹰送往开天元帅府请援,可在信送出的同时,王城也送来了开天内乱的消息。
至于泊水对岸,早已经跟湘西尚属同盟的淄州,就更不可能来帮龙泉了。
这跟冉淮谷乱世之初函至四方不同,根本没有给他留下周旋的余地。因为他从想在乱世谋求一方安定的那刻开始,乱局同时也容不下他,他注定会失去所有盟友。
龙泉城被围第六十日,别说粮草辎重跟不上,就连城中百姓家中的余量都快耗尽了,加上敌我兵力悬殊,若想继续固守,必定得从城内强征,而新征的兵卒战力如何低下自不用说,还得面对饥饿和强征之后可能暴/乱的城内百姓……这是又一出内忧外患的困局。
怀然站在沙盘前,面色凝重的思索良久,依旧无法可解。
“无论如何,此城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