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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范闲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与婉儿略谈了一下白天与二皇子的会面,便又迎来了意料之中另一位客人——来客是辛其物,太子东宫近人。
入座看茶,看着手中的纸条子上的那些姓名,范闲微微一笑,知道太子要做什么,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范闲拿着手里的纸条子,苦笑摇头道:“少卿大人,会试的事情,下官是根本插不了手的。”
数月之前,在与北齐的谈判过程中,这二位一是正使一是副使,配合的倒是极为默契,而且性格上也没有太抵触的地方,加上前些天两个人醉了一次,如今自然熟络了些。辛其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解释道:“你应该清楚这些人名是什么。”
范闲当然清楚,后天就是会试开考之日,在这个节骨眼上,各府里都像小媳妇儿与马夫一般不停地暗通着款曲,后门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据说礼部大老郭攸之不厌其烦,又不敢得罪太多王公贵族,所以干脆请了旨,躲进了宫里。另外四名同考和提调,也是已经将礼部太学当作了自己的府第,根本不敢回府,
但是依东宫的能量,如果太子想在此决科举之中提拔一些自己想培养的年轻人才,应该有的是法子,单说那位会试总裁官郭攸之,人人都知道,那是位坚定的东宫支持者,随便递句话去,应该就不会有问题,怎么会找到自己来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辛其物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小范大人才气纵横。世人皆叹,但看来对于京中的诸多规矩却是不大了然。本朝一应科举规矩都是依着前朝惯例来的,改动并不太大,为防止舞弊。应试学生们的卷子都要重新抄写,防止笔迹被人认出来,最关键的,却是糊名这个步骤。”
辛其物继续说道:“纸上这六个人名,都是我亲自见过的人。”他微笑说道:“有才之人。”
范闲向来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但当辛其物走后。他安静地坐在书房中。看着手中那张纸条时,依然有些隐隐的愤怒。后天就是会试的正日子,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除了总裁,门师,提调之外,会试诸官之中。自己还担任着一个很麻烦很重要的角色。
先前的谈话之中,辛其物告诉他,朝廷已经下旨,今太学五品奉正范闲担任此次会试的居中郎——居中郎这个有些古怪的职位,其实就是全权负责此次会试的秩序的官员,手中握有相当的实权,更关键的是,当夜里封卷之后,在改卷之前的漫漫长夜里,在礼部官员和太学教者重新抄卷之靠,糊名的事宜,是由居中员一手负责。
但凡想在这次会试里玩些小手段的人们,首先要处理的,便是糊名的环节。就算那些学子身后的背景已经买通了礼部官员,甚至是座师考官,但如果糊名时不先做手脚,批阅试卷的考官也无从下手。
本来这么些年的科举过去,这些舞弊营私的买卖,庆国官员们早就已经做成了熟练工种,各方势力的分配也有了一些可供参考的定式,但是由于此次是声名大盛的范闲,很莫名其妙地坐到了居中郎的位置上,所以朝中各方不免有些拿不准。谁也不知道这位小范诗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所以太子才会毫不避嫌的让辛其物事先来范府,他认为范闲应该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而且这些日子里,太子认为东宫也给了范闲足够的恩赏,也该是范闲表明自己态度的时候了。
范闲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六个人名,笑了笑,将纸条毁成粉末,然后缓缓走回自己的卧室,心里对于那位二皇子平空多出了一丝感激,如果二皇子也来这么一手,自己夹在中间,真是很难处理。
但他依然有些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
林婉儿坐在桌旁微笑望着他,然后轻轻叩了叩桌子,她的手指边上几张洁白的纸看上去干净的令人发寒。范闲叹息一声,一拍额头说道:“不要告诉我,那上面写的是人名。”
林婉儿嘻嘻一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赞扬道:“相公果然是个聪明人。”
范闲苦笑道:“本来以为去北齐之前,我们可以在京都里好好休养生息,谁知道……”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是谁让我当这个居中郎的!”
“我父亲,你父亲。”林婉儿苦兮兮地望着他,“虽然然这个职司及不上提调,但位在要害。按往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