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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为与赵广文的这一次见面,是在三天之后。
在这三天里,赵广文紧急赶到上海,去办理汇票。由于资金数额庞大,所有资金被打散后,经过若干地下钱庄转入到上海多家银行的数十个账户里。赵广文在这三天里,奔波于多家银行,按照账户逐一开出汇票。并按照杜自远的交待,所有汇票上的“收票人”一栏,都特地注明是“to order”。共计五十八张汇票,汇票上的金额有多有少,但总数十分巨大。
晚上七点钟,赵广文从上海赶回南京。按照事先的约定,他在一家小旅馆里与张伯为见面。
张伯为尽管十分谨慎,但他在去小旅馆的路上,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黄枫林手下的特务跟踪。他在小旅馆里订了房间,坐下来等待。
七点十分,他听到有人轻轻敲门。他走过去开了门,赵广文手里提着大皮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他们对了暗语,确认了双方的身份,并互通姓名,然后在桌边坐下。赵广文从皮包里取出汇票,交给张伯为检查。
张伯为着汇票上的金额,噘着嘴,不住摇晃着脑袋,轻声说:“没想到金额会这么大,你们可真够有钱的。”
赵广文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着这个奸商样的人,满脸上都是惴惴不安。
接下来,张伯为要做的,就是在每张汇票的“背书人”一栏中签上他的名字,在“被背书人”一栏中特地注明为“持票人”。最后在旁边的“印鉴栏”中盖上公司的印章。五十八张汇票摆满了桌面,场面也很壮观。他们喝着茶,等待印鉴的油墨慢慢晾干。银行里的规矩,印鉴有一点模糊,就要算做废票。
张伯为拿起一张汇票,开始对赵广文讲解:“你注意,从理论上讲,收票人这一栏,应该写上收取这张汇票的人名或公司名称。这样,就只有这个人或这个公司才能拿着这张汇票到银行里兑现。现在,收票人一栏都写上了to order,意思是,凭指示。这样的汇票,是任何买家都不敢收的,因为他不知道你的账户上到底有没有钱,担心这是一张空头汇票。所以,就必须有人在汇票上背书,作为担保。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赵广文连连点头,笑着说:“我明白了。要是我的账户里没钱,就得从您的账里划账,是这样吧?”
张伯为就笑了起来,“你倒是先把损招学会了。那么,在理论上,我在背书时,应该在被背书人这一栏里注上卖家的人名或公司名称。这就是说,我指定的这个人或这个公司,才能用这张汇票到银行兑现。可是,我现在在被背书人这一栏里写的是持票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赵广文着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张伯为笑着说:“这叫空白背书。这种空白背书的要点是,汇票上指定的是持票人。那么,任何持有这张汇票的人,都可以到银行里兑现。”
赵广文一下子张大了嘴。他已经明白其中的要害,“我懂了,我如果丢了这张汇票,那么谁捡到这张汇票,这笔钱就归谁了,是吗?”
“正是这个意思。所以,你要小心保管。以后,你把这些汇票交给我时,我也要小心保管,万万不可大意。”
赵广文用力地点着头,“我懂了,我一定会小心保管。”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五十八张金额巨大的汇票后来竟失踪了,让老李和杜自远等人,紧张万分,几乎把左少卿也拖进灾难。
汇票上的油墨已经晾干,赵广文收拾好汇票,放进一个专用的硬皮夹子里,再小心地放进皮包里。接下来的一步,赵广文要把这些汇票带回到老李的秘密住所,交给财务人员,逐一登记,以备将来核销。这是闽浙赣游击纵队的财务制度。其实,所有的公司都有这样的财务制度。
他和张伯为约定,后天晚上,还在这里,交接汇票,并请张伯为准备好收据。
赵广文与张伯为告别,出了小旅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这天的夜里,黄枫林与叶公瑾仍在秘密住所里见面。钱玉红为他们端来咖啡。
黄枫林取出一张照片,交给叶公瑾,“叶处长,这个人今天傍晚与张伯为见面。我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人叫赵广文,是一个公司职员。”
叶公瑾仔细着照片,问:“你认为,这是个什么人?”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很特别,他们这次见面,专门在旅馆里开了房间,显然这是一个安全措施。他们起来都很谨慎。”
叶公瑾把这张照片交给钱玉红,“你明天在档案里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人的记录或者资料。如果有,立刻通知黄先生。”
叶公瑾回头着黄枫林,“枫林兄,你也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抓一两个小萝卜头。我也不想打草惊蛇。但是,我很想尽快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人。是个共党分子呢,还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公司职员。你有什么办法吗?”
黄枫林露出狡猾的笑容,“叶处长,我还真有一个办法,能立刻出他是个什么人,还能出他和这个张伯为是个什么关系。”
叶公瑾也笑了,“枫林兄,不妨说说。”
黄枫林凑到叶公瑾的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办法。叶公瑾默默地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钱玉红坐在旁边,撇了一下嘴,“黄先生,你可别一枪把他打死了,那就太不好了。”钱玉红耿耿于怀的,还是那三千美金。
黄枫林笑着说:“钱主任,请相信我们的枪法。”
第三天晚上,赵广文提着皮包,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去与张伯为会面。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显感觉到这个提包的份量。五十八张汇票,就像生铁块一样坠着他的手。他小心地着周围。到了晚上,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街边的店铺里,射出或明或暗的灯光,照在昏暗的街道上。赵广文不敢走人多的地方,尽量走人少的小街。
但是,当他拐进一条小街时,他感觉到了危险。前面的街边站在三个人。他们靠在墙边,一边吸着烟,一边向他这边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