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却有千言万语。
郁飞琼的目光由刚开始见到她的喜悦激动,渐转为冷漠疏远。丁若羽眉心微蹙,想要同他好好解释,却发现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郁飞琼冷哼了声,同其他少年拾掇出一张空桌转身落座。
丁若羽端着盘子过去给他们上菜,将一张字条偷偷塞进他掌心。
她蹲在庖房外洗盘子的时候,郁飞琼出现在了她面前。
“告诉我实话。”他冷冰冰开口,只吐出了五个字。
丁若羽擦了擦手,抬头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你离开的那天夜里,我没有睡着。”郁飞琼神色愈发阴冷,突然上前,将她从地上拉站了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她竟没有丝毫不悦,从容得让他火冒三丈。
“是我在问你!”他低吼道。
“我去见了我远房堂兄,之前跟你提到过,他也是巫教的,后来就将我安排在了这里。”丁若羽轻声叹息道。
郁飞琼却全然僵住了。
“你堂兄?”他难以置信,像是听到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紧握着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正是离泓。”丁若羽痛得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仍带着温和笑意,“我说的都是真的。”
郁飞琼直视她的双眸深暗无光。
“真可笑。”他松开手,又拾起抹布将手指细细地擦了很久,仿佛她身上很脏。
“因为他是我堂兄,你就变得讨厌我了?”丁若羽脸色发白,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看得人心疼。
“你必须在我们之间选一个……我迟早是要找他报仇的!”郁飞琼却不为所动。他眼里已流露出痛苦和煎熬,面上却死死控制着,显得又激动又隐忍。
丁若羽跨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
“这便是我的选择。”她又放开,微微笑着对上他阴沉压抑的目光。
郁飞琼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他伸出手,激动地捧住她的脸,像捧着稀世珍宝,缓缓低下头来。
丁若羽莫名心一慌,抬起手将食指轻轻贴在他唇上。
便见他也慌得涨红了脸,小声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方才的唐突。
“活下去,一起离开西炎国!”她的眸子温柔沉静。
夜半时分,忽起了几声鸟雀啁啾。
口技是陈岚的拿手好戏。鸟鸣声起,便说明她已得手,控制住了煜国送来的那位靖山公主。
她此刻押着靖山,跪在一间厢房内。离泓盘膝坐在屏风后,丁若羽侍立在屏风旁,等着他下达指令。
“巧儿,你将公主带到我面前。”他慢悠悠地开口。
靖山公主嘴里塞了布条,被捆得似个粽子。丁若羽在地网宫训练多时,劲力早已超过常人,轻轻松松就将她提起,绕到了屏风后、软榻前。
离泓卸了面具,又轻轻拆了发上的簪子。黑发如水如锻,铺散而下,他身上立时多出几分阴柔与妖异,看得丁若羽都是面上一红。
那靖山公主更是痴傻了一般,怔怔盯着他,原本挣扎得起劲,却瞬间瘫成了软泥。
“你可愿按我说的去做?”离泓嘴角勾起了他那漫不经心的淡笑。
越是不经意,越是祸害人心。
靖山公主拼命点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抓着她的丁若羽撞开一丈远,伏在地上膝行着挪到了离泓足边。
离泓笑得像蛊惑人心的妖孽,他俯下身,挑起靖山公主下颌,贴着她耳朵不知交代了句什么。
之后,他又让丁若羽给她松绑,令陈岚送她回房。
长夜漫漫,灯火如豆。
厢房内只剩下两个人时,丁若羽终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北煜这回派了姜成桦来。”离泓撕下一条衣角,草草绑住头发,半倚着软榻懒洋洋道。
丁若羽上前,跪坐在他旁边静听。
“秣州城我们先不要,等燕龙行的人接到靖山便返回烈火城。”
“为何?”丁若羽依稀记得,那个姜成桦似乎同面前的西炎国师暗中有来往,还交情匪浅。
离泓笑了起来。他伸长手臂拿了茶盏,吹半天才呷了一口,又坐起身子道:“我让靖山行刺燕龙行。”
丁若羽惊得僵在了地上。
“到时候事发,不费一兵一卒……秣州,他们无论如何也得割给炎国。”他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