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你接触六殿下,你我此前商量... ...算了,事已成局,按着步子走就好。”
寒冬的行宫格外冷清,杏声顶着大雪在行宫内大殿外站了半日,总算看到了七术的影子。杏声刚进到殿内,七术还没等杏声走近,立刻问:“什么事?”
“我去南水调查。”杏声嘴唇有些哆嗦。
语罢,大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雪水,自顾自拍去身上的雪。
七术依旧是侧着身看向一盘绿植,他手中一把剪子将盆景修了又修,转了两面看,摇了摇头。
“此事。”话还没说全,他扭转他看向杏声,“与你何关?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杏声咬了咬牙,他往前走了几步,身上逐渐被一股暖流包围,停在离七术不远处。杏声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于是说道:“我是最好的人选。”
七术看着他双眼炯炯的,自己又看向了盆景。
“谁告诉你的?平衡族有云横和无明、桑选族有白怀、东海族的深林、拾界的不切...还有石樱骁满,这些那个不合适了?”七术每说一个名,都将盆景转一下,他仔细打量着每个角度。
见杏声没回应,他才将眼光转向那边,索性站了起来,径直往走下来,他接着说:“你在南水往宣渊一带布兵,这是为何?”
“白界绮雯在南水族与白界边界时常出没,若不派兵驻守,迟早来犯。”杏声说。
七术将手搭在杏声肩膀上,他反问道:“荒界存亡与你什么关系?”
杏声在七术炙热严肃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丝笑意,杏声低着头跪在地上,七术的手在空中停滞。
两人就这样僵持好一会儿了,七术看着门外下起的鹅毛大雪,他说:“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七术将手摁在杏声肩头,整个身子蹲下来,靠近杏声,在他耳边悄悄了说了一句。七术不顾杏声惊愕的模样,他接着沉稳地说:“你再选错,那你对你自己,对我,对荒界,你都无用了。”
杏声身上充斥着难以名状的难受,只觉得适才殿外的寒风没有七术话语一半冷。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来做,你不愿承担的骂名我来承担。”杏声往七术方向走了半步,他几乎是吼着,“你不想看到坏的结果我便让他结不了果,在这个天下,我对你来说,还不算有用吗?为什么非得逼我?”
七术站在原地不动,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不禁皱起眉头。杏声双眼血丝密布,又说:“你想要战争平定两界千古留名,我可以为你而战。”
“为什么?”七术一边问一边转过身,走上阶梯,缓缓地坐下。
七术侧着身子,又上下打量一番杏声。
“为什么?”七术又问了一遍,但这一遍很轻。
声眼中的狠渐渐消失了,他抬了抬下巴,冷眼看向七术。七术手中的珠子摩擦法术哗啦哗啦的声音,重重地,再问了一遍:“为什么?”
“顺从本心。”杏声回答。
七术一改和蔼的笑,冷哼了一声,说道:“对比起我的其他几个孩子,你是吃了不少苦,见多了些世面,可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拼命,荒界也不需要。”
见杏声眼中的冷气又少了几分,七术站起来,眯着眼往下看向杏声,说道:“西月也不需要。没人需要。战争有战争的作用,有些事情需要结果,并非战争一条路可以走。你浑身蛮力,戾气太重又顾虑太多,不是我的良将。”
寒风呼啸而起,大风将门外的枝丫折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门外隐隐约约听到混杂的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没人说一句话。
七术说:“不用涉及越族,让游离散落在外的木系法术之人为目前所在的族内种植,自给自足,你写的陈条确实不错。你做事总有种轻佻的稳重。”
杏声说道:“落野西月能做到的,我可以做的比她更好。”
“集权有集权的作用,分权有分权的弊端。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你来指导。”七术索性闭上了眼。
七术接着说道,“云杏声,你若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不妨放下来先仔细想想,从你出生至今,我给你什么条件?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杏声咬着牙,没有回应。
七术接着说:“荒兽也好,水白也罢,这四大域至今从就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你现在满脑子想着如何架起他人来分权,你就该想想,你自己就真的是无可替代的吗?大战一触即发,我身边不是就只有你一个战神,我也不需要你扛着长刀给我拼命。我确曾想过你会像文玖一样,像他一样聪慧,一样桀骜。但世间不会再有文玖了,你也不可能和他一样。”
“那我算什么?你的弃子吗?”杏声发出前所未有的低吼,“我在外那么多年,你一句无用就概括完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是什么?”七术他双眼通红,接着说,“云杏声,你出生在养尊处优的平衡族水神族,大家敬重你爱戴你,我该给你的你一个不少,绒狞对你过分的偏袒,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也不必太把自己当回事。我确有做不到的事和难以承受的骂名,可我不需要你来承担。就算如此,等那天到来之际,你这肩膀,当真的撑得起吗?”说罢,重重地拍了拍。
“西月的命也是命,她为荒界殚精竭虑,你却想她... ...”
七术转过身去,背着手,回道:“死。死字都说不出来吗?那么多年在边塞,见过多少死,你学到了什么?你的每一分懦弱,害了自己,也害了她。她殚精竭虑不错,却不是为了荒界,不是为了落野。她比你想的更复杂,你已经种了她的计策了,没发现吗?”
杏声听罢细想之,身上不禁一冷,“那是巧合。况且,若非她救我,我早死在边塞了。”
“巧合?”七术狠狠地盯着杏声,“冷兰逼你种下红药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知道你与西月之间,根本就没有连接。若非她算计,如何分的了你的命数?”
“我为主她为副,怎么能算中了计策?此因果树不也是您一手促成的吗?”杏声强忍着怒火,质问道,“因为我选择她,所以她就得死吗?”
“与你无关。”七术说道,“我说过,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杏声猛地站起来,吼道:“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计划中的任你摆布的棋子。”
“你不杀她,我自会派人行动。她若不死在南水,局势便不是你能预料的了。”七术最后说了一句,“顺带去看看你二哥过得怎么样。他会告诉你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