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成为了史书上的反面教材,那不如重新书写这一切。大义、大名,皆可舍弃,若成为天下共主仍是无法实现,那一切都将成为一场闹剧一场笑话。
要等荣坛山落地荒界,趁机先定荒界而平白界,是文未给他的承诺。即便是言之凿凿,说起二殿下云山觅一定开山,而落野西月等人一定阻止开山,可如今撼动着山是否落地之人,似乎也不是他。那虚空中的棋盘越来越让示期感觉到厌倦,文未越来越诡谲的,时不时的暗笑也让示期感到恐惧。兽界人心也惶惶。荒界是实打实的被破了一个关隘,至于为何九尾姜晴会将突破口设置在这里,破了关隘而不行动——示期正想着这一切的种种,灵文的咳血声再度响起,他只好假装听不到假装看不见。因为这样才不会激怒面前这个老君。
自从雪封师玉城,一文的归来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又情性从乖张跋扈变得更为穷凶极恶。他处处与文未老君作对,时不时要亮出浑身伤疤,让众人无话可说,搞得朝中也人心惶惶。
示期并非无力管教这个儿子,而是借着小儿子的手,对老君有所动作,是他唯一能疏解心中愤恨的事情。这也是朝堂之上,荒野之中的兽界能对这个外族人唯一的发泄之处。一文仗着示期对其有所心里亏欠,旁人对他无力管制和仰着普通民众对于文未老君的到来不满种种,也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见灵文生病时时不见好,宇文刚好拖着身子又去边塞驻扎,一文更是报复性的将文未老君关押在了监牢里,一日一餐馊饭等等施虐一般对待。听絮长老看着他种种,并未劝谏,暗中护着文未的生命无虞。文未见听絮日日偷鸡摸狗一般的行径,竟然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并不领情于此。
听絮长老清晰的意识到面前这人该死却不能死,荣坛山还有更大的灾难等着世间去承受。难道真的要应承了水神族族长狨狞那句“要天下陪葬 ”,是狨狞口中的为自己还是南水族族长涣公的为长子云文玖,他都不得而知。不管是哪一种,二殿下云山觅开山难成,古老的族群还在死死抵抗,要天下共主之位而损耗千万生灵,距离示期想要的和平之中的大义大名背道而驰。引狼入室不过如此。
听絮长老知晓众人命在旦夕,他心中了解神女西月是一个心中无根之人,云花声不是,他们二人不同心,却可以殊途同归。如果要世界太平,他们这群反叛之子,敢不敢反的彻底?
灵文在精灵族掌握治愈法术强盛的中心,也要不行了,药石无医的局面让一文恐惧,让示期愤怒。一文趴在床边感受着二哥沉重艰难的呼吸之声,灵文抓着一文的手,问道:“云回来了吗?”
一文摇头。距离师玉城雪封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原本应该隔岸观火动荡不安的荒界却变得死水一潭,云宥昙离开之后迟迟未归,思虑过度的灵文怕是再也等不到他了。光耀尊者因为其长子拾界曲王殿下残害精灵族而设置的能量不可转移之铁律在兽界并不适用。灵文之病,正与此有关,一文的心结也在于此处。
灵文忧心忡忡,他觉得一文年纪尚小,做事容易冲动,而对这个世道,他更是放心不下。即便他心中清楚宥昙并非无情之人,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君权父子,要想摆脱谈何容易,他心中清楚自己是第一个吃到苦果而死的人,一文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
“我去找他。”一文提出,即便半个月内灵文天天问云是否回来了,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一文总要提出自己亲自去找的想法。如今的灵文却无力再想,顺口一句“来不及了”,如一把利剑,将一文紧绷的神经逼到了绝境。
一文哭喊着,灵文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将众人驱散,连带着示期也不见了。
“一文,听我说。你要办成我说的几件事。”
一文颔首,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
“你莫管天下之事,我要你从即刻开始隐居五年不出。”
“二哥!!”一文声泪俱下地哭喊着,他无法理解这种话。灵文虚弱地说:“等你出了这个门,我为你铺好的路定要安然走下去,能保你安定,全了我的心愿。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旁人找到你很难,二哥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一文,答应二哥,活下去。”
一文不肯答应,时间却由不得灵文一一劝慰,他接着说道:“放了文未老君,向他道歉。”
见一文痛哭不止,灵文说道:“二哥对不起你,云帮了我很多,你记得帮一把云,帮他就是在帮你自己。也是帮了二哥。”
“最后一件事。父亲怕是不会放弃要天下共主之名号——”
还没等灵文说完,示期走了进来。父子三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