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霄这才扭头看了一眼黎江的模样。
那头的人们正在惊诧地交谈:“他的手被碾过了,多处粉碎性骨折,伴随严重脱套伤,皮肤附近有严重灼伤。伤口里有虫,还有生石灰……”
盛玉霄默默抬手遮挡住了黎小鸭的眼睛:“别看。”
其实已经捂得有点迟了。
在科穆宁心中,黎小鸭就是无所不敢的demo,所以他从头到尾没想过让黎小鸭回避,都是当面动的手。
但黎小鸭还是乖乖垂下了眼,任由盛玉霄帮他挡着。
秦邃这头缓缓收回了惊叹的目光,然后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黎小鸭:“擦擦?”
另一边,一辆黑色越野车内,魏文磬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我们,不快一些吗?”
“再慢点。”魏文磬的手机发出声音。
他的内心愤怒与憎恶极度燃烧着,眼眶像是都要被瞪大的眼球撕裂出痕迹。
但盛玉霄打来阻拦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
鬼家对此不能有任何反应。
只有这样……黎江身上受的所有伤,都和鬼家无关。
鬼家毕竟本来就也不是多清白的家族,能回国已经是好事。
如果这节骨眼上卷进这潭水里,让人认为他们哪怕回了国,也还是习惯用黑手党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那就不好了。
不仅不利于鬼家改换道路。
也不利于小鸭的将来。
魏文磬用力闭了闭眼。
为了小鸭。
为了小鸭……
要忍住的……
他们必须最后一个到。
此时厂房外,有警察走了过来:“方便的话,由我们女警来照顾黎小姐可以吗?”
黎小鸭转过脸点了点头。
警察看着她脸上也是擦伤,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灰尘被泪水冲刷出了一道道痕迹。
顿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边女警刚接过黎小鸭。
魏文磬的车才终于到了,他匆匆下车,直奔黎小鸭的方向。
他呜呜啊啊地检查起黎小鸭身上有没有受伤。
女警说:“我们会详细检查的,您放心……”
其他人问:“这是……”
盛玉霄说:“亲属,他是黎小鸭的舅舅。”
本来被牢牢锁在担架床上,几乎如一滩烂肉的黎江突然又睁开了眼,他盯着魏文磬看了看。
魏文磬和魏文玉是有一点相像的。
而且两个小的身上还有些共通的,未经黑暗浸染的气质……黎江的目光恍惚一瞬,突然嘶声大笑着喊:“小鸭!怎么办?我永远也不想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了……”
魏文磬颤抖着转过身,猛地朝黎江扑过来,然后被警察拦住了。
魏文磬瞪着眼,嘴里只能发出嘶哑无声的咒骂。
警察们骤然反应过来——
他是个哑巴。
他们不由眼眶一酸,都不忍再多看受害人家属一眼。
“带走!”
黎小鸭说:“等等。”
她推开了女警的手,慢慢走到黎江的面前,她垂眼看着他,说:“我特别高兴,你不是我爸爸。”
黎江脸色铁青,剧烈挣扎起来:“小鸭,你不用再说话刺激我了……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放心,不管其他人再怎么审问我,打死我也好,我都……不会说。哈哈。”
“魏林也不会说吗?”
“他不会,哈哈!他不会!他和我一样,死也不会说的!”
“为什么?因为我亲生的爸爸很厉害吗?”
黎江面色阴沉,没有应声。
黎小鸭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妈妈是聪明的,如果我的亲生爸爸失踪了,是个坏男人,那妈妈不会固执地还想要生下我。除非,除非他不是失踪……”
黎小鸭停顿了下,然后才艰难地挤出声音:“除非妈妈知道他不是失踪。他……死掉了。”
黎江的面部肌肉颤动。
他看着她。
再不会为她聪明的基因而感到喜欢。
黎小鸭知道,她猜对了。
爸爸死了。
她还没有见过他,他就在更早以前死去了。
他也不知道妈妈生下了她。
黎小鸭发着抖。
可她忍住了,忍住了不要发抖得太厉害。
她故作高兴地说:“你看,我能知道他是谁,不需要你告诉我。”
黎江突然更剧烈地挣扎,怒喝道:“你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女儿!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