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不起来,想想办法!”
“他妈的,直接浇火油算了!”
“老胡你冷静点。”
命火突然开始减弱,并且还没有停下的趋势,急得众人兵荒马乱,大家曾经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却被这簇小小的火苗拿捏,没有一点办法。
这是三余无梦生的“续命火”,现在命火出了问题,就代表三余无梦生本人一定也出事了,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爹亲……吾得去找爹亲!”
“素大夫?”
见火势没有扩大的趋势,甚至越来越接近熄灭,素续缘心中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单纯守着火苗发呆,起身直接奔向外面。
他记得,之前楚留香说三余无梦生一直待在城墙上观察战场,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但那毕竟还是在战场的范围里面,素续缘当时就觉得那种距离不算安全。
但有那么多大前辈看着,自己父亲也不是全无自保的能力,他也就没再想。对方如今分魂兄行动,不管怎样应该都会保住自己化身的安全……大概。
可现在一看,果然还是会出意外!
“吾得去找爹……!”
素续缘急匆匆的往外跑,刚到门口的时候迎面出现一个人影,他一时没刹住直接撞到了对方身上,对方纹丝不动,素续缘自己却撞了一个踉跄。
对方身材高大,素续缘还没看清是谁就直接撞上了,等被对方扶住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金灿灿的舍利,原来是一页书。
“一页书前辈,您怎么回来了?”
一页书是战场主力之一,此时应该在战场阻挡暴怒的魔佛才是,怎么会回到城内?欲界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解决掉。
一页书的目光看向屋内,看到兵荒马乱的众人和微弱到几近熄灭的命火,立刻猜到了素续缘如此着急的原因。而他来此,恰好也是为了这件事。
素续缘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他只看到宝相庄严的佛者在扫视了一圈后低头看向自己,然后开口。
“走吧,随吾去见你父亲。”
“……是。”
闻言,素续缘的手攥紧了衣袖,由一页书亲自来找他,三余无梦生的情况已经明了。黑发蓝衣的青年低垂头,乖巧的跟在一页书后面与他离开。
楚留香刚拉住想去找火油的胡铁花,正好瞥到素续缘跟着一页书离开的一幕,一页书的出现仿佛一个暗示,然后他转头看着黯淡几近熄灭的命火。
那一点点火光受不起任何刺激,即便有外力挽留也还是摇摇欲坠、忽明忽暗,就如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别想什么办法了,都没用的。”
如果连那些近似神仙的人都没有办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做什么呢?
……
净琉璃坐在床边,给床上的三余无梦生把着脉,越把脉,他的眉头就又深一分。直到最后,也只是沉重的一声叹息。
“不行,他之前就有阎达造成的内伤,没有治愈,只是压制。这次又是阎达,两次内伤相加,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如果吾一直为鱻生填补呢?”
沐灵山询问道,他能肯定自己的回阳之法对三余无梦生有作用,虽然效果甚微,但总好过没有,如果自己一直治疗下去,也许能填补内伤的问题。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可以,但是三余……”
说到这里,净琉璃望向另外一人,对方拿出那块经常出现在手里的金色怀表,向沐灵山展示上面的表盘构造。
“山神拥有回阳之法,能治疗世间万物,但支撑吾与三余存在的……不是万物生气,我们是藉由时间之力所诞生的,也仅仅是被时间之力所支撑着。”
也就是说,哪怕沐灵山的能力有用,但治标不治本,他治愈的仅仅只是表面,内在流逝的时间,是谁都补不回来的。
“阎达造成的伤害无法愈合,时间逆流也在不停的破坏他的身体,如今三余无梦生的时间已尽,他该走了。”
说完,柳清缘将怀表的表盘重新朝向自己,凝视深渊上面的指针,时计并不是根据显示时间显示的,上面的信息也只有使用时间之力的人能看懂。
“现在回去,魂体不会受到伤害,能保证'素还真'的安全。”
“真是无情啊,九点。”
三余无梦生躺在床上,明明气息已经如此微弱,他却还要跟自己的同位体斗嘴。
“吾劳心劳力,如今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的赶吾走,你可真是无情。”
“如果你的劳心劳力,指的是每天喝茶聊天的话。”
柳清缘合上怀表,将其重新收好。
“吾的时间也不多了……”
“爹亲!”
素续缘跟着一页书来到,看向躺在床上的三余无梦生,他脚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父子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为素还真的儿子,他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作为一名医者,他也早已见过无数死相凄惨的人。但这种事情,每一次的情感都有着独特的重量,永远不会麻木。
“您在时间城,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青年低垂着眉眼,他明白自己父亲济世安民的宏愿,也背负天命所要担下的责任,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光明白缘由就能让自己去接受、去理解的。
“有些事情,吾不得不在。对了,九点,记得帮吾去讨要胜利的报酬。”
“不会忘的。”
“都这个时候,您还在惦记这些事情。”
虽然素续缘不清楚三余无梦生干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报酬,但想也知道,肯定是与现在局势有关的东西。
“您做的所有事,吾都会如实告诉娘亲。”
素续缘沉默良久,最后也说了这么一句不算威胁的威胁。
他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但一来,三余无梦生并非完整的素还真,自己的话都不知道能不能传到本人耳中。二来,他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个性,狠话软话都是不听的。
思来想去,他发现只有这句类似小孩子告状的语句,竟然是最有可能对其造成“威胁”的。
“那她听了,应该会开心很多天,然后变成调笑吾的新笑话吧。”
“前提是您能得平安回来。”
“会的。采玲跟吾说过,她想一家人出门旅行……”
床上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眼睛也逐渐闭合,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虚幻,别人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随着三余无梦生的身体逐渐消逝,外面刮起一阵阵清风,吹灭了那簇让人急得团团乱转的命火,吹来了一声悠扬的箫声。
“……哪里来的箫声?”
众人闻声抬头,箫声悠扬绵长,随风而来,却不知此声从何来。
从风来的方向看,箫声从天上传来,在高耸奇异的山顶之上,白发的道人坐于山石之间,音乐正是来自他手中长箫。
“这一曲,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