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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大雨,天又凉了几分。
文然大清早一开房门就被外面的凉风呼了一脸,不由得瑟瑟一抖。
宋怡临不知何时已经在文然门口蹲侯着了,文然一开门他就冒出头来,见文然受了冷风吹,展臂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文然前一刻还觉得冰天雪地了,下一刻就如同被裹紧了暖呼呼的被子里,舒服极了。
“大清早的,做什么呢。”文然一边口头小小申斥了宋怡临一声,一边压不住自己嘴角上扬,也并未推开宋怡临。
“昨天夜里突然醒过来未见你在身旁,吓了我一跳,可就睡不着了,就只能在门外侯着你,想你一醒来,就能看见我。”
文然拥抱着宋怡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笑起来。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宋怡临一个大男人这么喜欢撒娇,还能这么得心应手,文然最开始面对宋怡临这张口就来的情话和亲昵的举止都手足无措,到现在久而久之地都能“从善如流”了。
“你在外面等了一夜?不怕着凉受寒啊?胡闹。”
“不久,一个时辰罢了。我不冷,你摸摸,是不是可暖了?”宋怡临拉着文然的手搁到自己胸口。
宋怡临像个火炉子何止暖,简直烫。
文然笑说:“好好,就数你身体好。”
“那是自然。”宋怡临沉声在文然耳边私语,乘机啄了一口文然的耳廓,搔在文然心里痒痒的。
“行了,”文然一巴掌拍在宋怡临背上,“收拾收拾,赶紧出门,我们还要先去一趟布庄。”
“知道知道,天凉了,给猴孩子们带几匹布做厚衣服。谨遵文先生吩咐。”宋怡临松开了文然,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文然的唇,嬉笑道,“我去套车。”
宋怡临在卞城城郊和二十里外的绣山县置办了不少田产,桑园和茶庄都在那儿。宋怡临对管财看账是一窍不通,做生意更是抓瞎,都是魏少的建议,原因无他,魏少名下就有布庄,桑农出桑、养蚕抽丝、纺布刺绣都可以由布庄直接收购,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在文然跟他回来之前,也都是无忘斋在打理。
宋怡临在魏少的布庄买大批的料子也不会惹人疑心,这才是令宋怡临最舒心的,若有人疑问起来,只说是替布庄走货便好。
布料堆了半车,宋怡临怕挤到文然,索性将布料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将文然围到了“山谷”里。
“你做什么呢?”文然看着这一圈围得密实的布匹,忍不住被宋怡临逗笑了。
“压寨夫人可不得圈起来嘛,省得旁人惦记。”
“胡说,快赶车。”
“好嘞,走着。”
宋怡临扬起马鞭唱起了歌,心情好的如同放晴的天,湛蓝明朗、澄澈如湖,不为其他的,就为秦棠昨日已经离开了卞城,至于他要去徐州查案,那就是魏少该头疼的事情了。这朵压在宋怡临心头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了。
文然听着宋怡临唱着山歌,眉眼弯折、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宋怡临虽然在学乐器的道路上走一步退三步,而他不自知的是自己有一把好嗓子,根本不需要去学那些附庸风雅的琴啊笛啊,一首山歌就足以令文然心动心醉。
绣山县之所以名为绣山,不仅因为风景秀丽也因为刺绣举国闻名,更是西南进贡皇室的岁贡之一。好的绣品除了要有好的绣娘,也需要好的绣线,好的绣线就要有好的丝,好的丝便是桑农的活计。
宋怡临和文然赶在午饭前到了绣山县。
“文然,咱们上老许家蹭饭吧?许嫂子烙的饼满天下找不出更好吃的了。”
“我们来都没提前说一声,现在去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不会,”宋怡临将车赶入岔道,桑农们住的地方离绣山县的集市并不远,要不了一盏茶他们就该到了,宋怡临笑说,“不会的,许嫂子可喜欢你了,每次都问,你什么有空来,她要给你烙饼子,我也不能总骗她说下一次吧。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
文然忍不住笑起来:“你竟瞎说,光会哄我开心有什么用?”
“那……我多挣点钱?”要办义学是宋怡临自己的想法,倒让文然操碎了心,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
文然的笑容微微僵在了脸上,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当初跟着宋怡临离京时并不清楚宋怡临以何为生,只是希望宋怡临能帮他逃离上京和文家。
当他决定与宋怡临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他不过是江湖游侠,不求宋怡临能大富大贵,做好了准备过清贫的日子,当魏楚越将房地契和账册交给他的时候,他还不能相信。
宋怡临为无忘斋所做的差事文然知道,又不知道,宋怡临会告诉他要去哪儿、去多久、却不会告诉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但文然不蠢,两年来,宋怡临每一次出门都会发生一些事情。比如他父亲入狱,还出了另一件事,原度支司判官徐尚瑞莫名病死在了狱中,失去了重要的人证,旗山营案就此了结。
宋怡临前脚刚从徐州回来,后脚秦棠就来了,说要去徐州查案子。
秦棠没有言明是什么案子,但文然立时心里就冒出来一个可怕心惊的念头。
如果宋怡临就是秦棠要查的案子……他希望宋怡临收手。宋怡临这些年挣了许多产业下来,换个地方逍遥度日并非不可能,何苦做那些豁出命打打杀杀的事情。
但文然一直不知如何与宋怡临开口,宋怡临与魏少之间似乎有非比寻常的信任与亲近,即便宋怡临爱他至深也未必会听他的劝。
“然?文然?”
车已经停下了,文然还未察觉。
“文然,你怎么了?”宋怡临掀了车帘探头进来,将布匹都挪了挪钻进了车里,“是不是堆的东西太多,给你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