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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领兵赶到的时候,谷中的战事已然结束了。
曹军的程昱,在暗中一箭射中袁绍的腹部之后,双方几乎便没有再做什么过多的纠缠,随即罢兵各自回撤,曹操继续率兵往西面逃走,袁军则是保护着重伤喷血的袁绍向东回撤,徐徐的退出了谷外。
夕阳西下,血色残阳,头顶苍穹,脚踏千山,仿佛在影射着当世枭雄的末路........
袁绍被放在一副用军械和布帛临时制作的担架上,两只眼眸蒙松,似昏非昏,他草做处理的腹部伤口上,血水依旧是在缓缓的向着外面不停的涌动。
“父亲!”
见了这样的情形,袁尚心下一紧,急忙下马跑至袁绍的身边,一边轻轻的呼唤,一边用手搭上了袁绍右腕脉门。
这一摸之下,袁尚的心中顿时就是一凉。
虽然不懂医理,但袁绍微弱的脉搏已是能让人知道,他此刻的情况并不太好。
“嘀咚...嘀咚....”脉搏小的很令人惊异。
所谓的命悬一线,或者是油尽灯枯,形容的大概就是现在的袁绍吧。
似是听到了袁尚的呼唤,袁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嘴角不停地逸出殷红色的血沫,鼻息涣散气若游丝。
“显甫...是你吗?”
袁尚重重的点了点头:“父亲,是我,对不起,孩儿来晚了.....”
袁绍身躯瘫软无力地仰倒在担架上,却强打精神不以为意地笑道:“孩子,父亲尽力了,可终究是让曹贼脱蹿.....唉,废了天大的功夫气力,到头来却是留下了这么一个结局。显甫,我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袁尚的眼眶发热,竭力忍住泪,说道:“哪的话,这些事其实应该是让孩儿来做的,说起来,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才是真的!”
袁绍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道:“你一定猜不到我为何会亲自去追曹孟德!因为我真希望我能在临死之前,为你们几个兄弟留下一片没有祸患的江山基业。让你们未来的路能够好走一些。可惜,世事弄人……袁某终究是违拗不过天意。”
袁尚的心如刀绞,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袁绍的呼吸明显地越来越急促,颤抖的手试图反握住袁尚的胳膊。然而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此刻竟显得异常的艰难。
一缕英雄末路的悲凉油然升起,但很快又被他与生俱来的傲性所吞没,他一咬牙抓住袁尚左臂,喘息道:“为父纵横一世,死又何惧!我只问你,为父死后,你能否鼎立袁氏,光大袁氏门庭。剿灭群雄,平定天下?”
袁尚目中的泪水再无法遏止,终于奔涌而出,道:“父亲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恢复康健,再次执马着刀。纵横天下,孩儿愿一生为父亲左右手,随你一同征讨天下,只请你好生养伤,保重身体!”
袁绍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摇头道:“痴儿,天下之大,谁人不死。又有何需要避讳......”
话说到这里,却是一转头,再一次的昏厥过去。
“父亲!快....撤军!火速撤军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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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四月,袁绍在扶宜山追讨曹操的过程中,被曹军程昱一箭射中小腹,伤口崩裂,牵动旧疾,命在垂危。
虽然打了胜仗,但因为袁绍受伤,整个军中上下没有丝毫的喜悦,上至高层将领,下到三军将士,全都沉寂在一片阴霾和恐慌之中。
四月末,在仓亭布阵的袁军全部收兵回到黎阳屯扎,并将一直昏迷不醒的袁绍送往馆驿下榻养病,袁尚一面安顿诸军,一面火速派人赶往邺城,邀请其妻刘氏并一众袁绍嫡系重臣赶往黎阳探视,以应不测。
再不见,只怕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动用了几乎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整个邺城和黎阳的名医一个不差的被袁氏请来,为袁绍诊治伤情。
怎奈袁绍此次却是真的伤了元气根基,任凭所有的名医使出千般手段,万般招数,袁绍的伤情也是不见好转。
几次苏醒,又是几次昏迷,他的神志变得日益模糊不清,时不时的还总是高烧发热,睡梦时满嘴跑火车说胡话,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命悬一线,只在垂危。
袁绍身体日益沉重,牵动的是整个河北四州的人心与袁氏未来的走势动向。
消息虽然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乎是没用多长时间,各地的郡县便纷纷得知了袁绍的伤情,许多的地方官员躁动心悸,一个个开始变的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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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馆驿之内,一股沉郁凝重的哀伤之情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令人直欲窒息。
刘氏时时刻刻守护在袁绍的身边,日日以泪洗面。
袁绍的儿子们也是恪守于馆驿,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各有所思。
袁氏的一众文臣武将亦是躁动难宁,心浮气躁,几乎没有人有心情去处理政事军务。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十七天,直到袁绍从昏迷中转醒过来才有所好转。
可惜他的病情并未有什么起色,经过医者的把脉诊断,得出的结论反而是比原先变得更重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回光法照吧。
袁绍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刚一苏醒,便急命三子一侄并其手下一众重要的文武前来他的房间。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其中还包括了赵云,邓昶这两个身为袁尚心腹,却与袁绍并无交集的人。
召集袁尚的心腹与一众重臣一起到自己的床榻前,这是什么意思?
许多人已经开始在暗暗地揣度了。
寝室之内,袁绍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平日里半黑半百的头发此刻已是几近hua白。披头散发,凌乱的散开在枕头之边,英武的面容显得苍老衰弱。
看到众人进来,袁绍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袁尚生母刘氏坐在床沿,垂着头默默拭泪。
望着袁绍苍白的笑容,众人的心头愈加难受,一个个施礼躬身,又强自忍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诸公,袁某的寿时将至。只怕今日,便要与你们说声道别了。”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