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烟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但她才是。
否则,她怎么会无望又怯懦地守着一份变质的感情,过了那么多年。
她放下竹筷,正好这时邱竹轻兄弟二人也找到了她们,她于是对邱凌烟道:“难吃就别吃了,我原来觉得,这是很好吃的,但现在不了。”
邱凌烟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望着祝嘉鱼,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小表妹属实不易,从她觉得这馄饨好吃就足以看出来她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四人同行,祝嘉鱼照例是沉默的那个。她任邱凌烟挽着自己的手,听他们的交谈。
“我就不明白了,分明二哥在书院里写诗做文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每回先生都只夸宋玉山,今天也是,二哥到底哪里不如宋玉山了!”
这是邱松道在为邱竹轻打抱不平。
邱凌烟则在一旁做和事佬:
“哎呀,多大点事,别生气嘛。宋郎君在你们白鹿书院,不是公认的才子吗,既然这样,院长夸奖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退一步想想,在院长眼里只比宋郎君差一点的话,那也很厉害了不是?”
这回不止邱松道,连邱竹轻看向她的目光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了她好半晌,确认妹妹只是无心之言后,邱竹轻微微摇头:“虽说文无第一,但是每年乡试的解元,却只有一位。”
邱家虽说也算得上官宦世家,但其实他的祖父,到他父亲这一辈,做到过最高的品级也就是四品。
没办法,邱家根基浅薄,一来不敢掺和党派之争,二来入不了皇上的眼,能做到四品官,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之事。
但邱竹轻的目光,可没放到四品上。他自小聪颖,又肯在这一道上下苦心,教导他的老师都说他日后必定是栋梁之材,他的祖父弥留之际,亦是心心念念,希望他能为邱家开拓出一番新光景。
他不愿意寒窗苦读数十年,最终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看起来品级高,但实则处境艰难,处处受人掣肘。上面人盯得紧,下面人却不会拿你当一回事。
种种人情世态,他见得太多。于他而言,若要做,自然得做到最好,至少不能窝囊得处处受气。
当然,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祖父窝囊。只是世道如此,逼得人没法挺直腰杆做人。
祝嘉鱼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想到这位表兄看起来温良端方,内里却是个心气儿高的。
但她转瞬又想到邱家的人脉。
邱家三代为官,到邱竹轻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邱竹轻若是有些本事,想往高处走也是情理之中。
或许,邱家是该出位高官了。
如此,邱家世代为官,在朝中积累的人脉,便也可以为他所用。
毕竟人脉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身处高位时,才是活的。
而她如果能帮一帮邱竹轻,届时,邱家的人脉,又何尝不是她的人脉?绿筝有句话没说错,她和邱家,终究打断骨头连着筋,与其想着清理关系,倒不如使点计谋,将邱家收为己用。
到那时,她对上容衡,才算真正有了底气与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