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在宾客们的后面。我感觉手里一凉,他塞了个什么到我手里。
往里拐弯的时候,我在拐角处低头一看,只见是一片菜叶包着的一块喜饼。我忙跟上去,见他回头看我,一扬眉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心下一暖,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趁着前面众人伸长了脖子急着去洞房看热闹,走在最后面,几小口几小口地吃着,喜饼很甜,是绵密的红豆沙混了椴树蜜,安抚了我闹腾着的胃。
吃完用菜叶子擦了擦手,我把菜叶子丢到了花丛中,跟着进了屋。
主贺者唱着贺郎词,内容戏谑、祥和兼有:“第一杯酒贺新郎,有啥闲话被里讲,恐怕人家要听房。”
众人听了暗自好笑,有那年轻的公子臊红了脸,往后躲了躲。
只听他又道:“第二杯酒贺新郎,房里事体暗商量,谨防别人要来张。”
有那不害臊的,此时便向涂山篌起哄。涂山篌笑着挥了挥手,和新娘交换着酒杯喝了酒。
最后一句“第三杯酒贺新郎,祝愿夫妻同到老,早生贵子状元郎。”我听到这里,正想着总算有句正经的,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住,低头一看,一双我熟悉的素手执着我的衣袖,轻轻动了动。
我向旁看去,正对上傀儡的眼睛。
一瞬间,我又出神了,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像涂山璟了,虽然我早知道,傀儡和他,本来就是一个样。做得一模一样,才能骗过敌人,甚至骗过亲友。
但是此时他的眼神不同往日,多了几分灵动温柔,像春日澄澈的湖面,或者夏夜轻飞的薄纱。不知是不是这人间的喜气沾染了他,让他多添了几丝人气儿。
我一抖,不敢再看他,垂了头,但却任由他拽着我的衣袖。
前方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哄笑,他便不着痕迹地松了手。
我内心反而有些失落似的,竟希望他一直拉着我的衣袖不松开。
前面的人们转过身来,这是热闹看完了,要回去吃酒席了。我便还如来时一般,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只是一颗心早已被扰乱,如积年沉静的林中古潭跃入了一只青蛙,搅起一波波涟漪。
酒席上他如我们之前所设计好的,猛猛喝了好几杯酒,便推说喝得急了,退到一旁坐着,要醒醒酒。
春明少爷适时接上,拿起了酒杯,又敬长老又敬外客的,一番话说得喜气洋洋又滴水不漏,把长老们和宾客们都哄得喜笑颜开。
见一切都顺利地运行着,我一直悬着的心回落到腔子里大半,想着再咬牙演一阵子便可以回去连吃带喝然后躺平了,有了一丝望梅解渴般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