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强大的水营,必须有强大的后勤保障,在正式组建水营前,有能力修缮大型海船及建造中小型战船的船坞是必要的。
西河会以水为生、以船为生,拥有大量船只,除行船走水的行家里手外,当然也拥有相当数量的精擅船舶修造的工匠。
当赵勤民看到林缚在西沙岛组织起来的织造船帆的妇女就多达三四百人时,这才稍明白林缚为何会不惜拥兵进逼山东也要替西河会解危脱困了。
西河会拥有的不仅仅是那些只会行船走水的泥脚子,一个传承近百年的河帮,其实早就涉及到航运业的方方面面。
林缚甚至只用从西河会里抽调人手,就能组建一座造船工场,虽然规模远远不能跟江宁工部所属的龙江船场相提并论,但也算得上相当完备了。
在给林景中、孙文珮筹备婚礼的同时,林缚也进一步明确了孙敬轩在崇州的职责便是筹建修造船场、船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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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勤民现在倒是好奇,林缚手里到底抓着多少银子。
黄昏时,赵勤民随林缚爬上观音滩小蛮河东岸围楼的哨塔上远眺。
西沙岛还远远谈不上改造完成,前期的主要工作也是安置流民。除了观音滩的三座围楼及沿小蛮河往岛内辐射的四五十座围拢屋之外,岛上开垦出来的田地并不多,在东南方向,倒是种植了大片桑园。
“所谓三年桑枝,可以做老杖,十年桑枝,可以做马鞭,十五年干枝可以做弓材——平江府也多有人家植桑养蚕以织绵罗,但是总要数年之久才见功效,”赵勤民轻扶颔下胡须,说道,“西沙岛这边,似乎几年之前,都是吃银子的无底洞啊!”
实际上赵勤民对植桑养蚕也不甚熟悉,桑园不需要完全长成才出效益,只要采叶不伤树就能养蚕。另外,林缚在西沙岛种植桑园,主要也不是为植桑养蚕、大兴丝织。
织造要兴,因为织造能容纳大量的剩余妇女劳动力,而布匹与米粮是生活两大必需,但是林缚不会大肆发展会消耗大量人力、占据大量肥沃田地的丝织业,不会织造华丽的锦锻去满足上层名流的奢华需求。
林缚在西沙岛要发展的也是棉麻织造,要是有可能,他甚至会打压桑蚕丝织业,除了棉麻必需品外,应该将肥沃而且有限的田地组织起来生产粮食。
西沙岛的情况特殊,土地贫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然灾害严重。
“没有办法,植树植草乃固沙防风防海潮之必需!”林缚知道赵勤民岔到这话题上,想知道他这边的财力能支撑多久,他也乐意透一些底,汤浩信、顾悟尘现在的处境实际上十分艰难,这边必须要给他们一些信心,林缚指着西沙岛东南片,跟赵勤民解释道,“询问好些老人,也比对县志,差不多摸清夏秋台风登岛以及海潮回灌的主要方向。所以现在集中人手赶在夏季风雨季之前,在东南片多植桑苗、灌木。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还专门用船装运粪肥施于东南滩,就是想那片的芦苇能长得更茂盛一些……”
“现在岛上有三万二三千人左右,”林缚将底细说给赵勤民听,“开垦的田地还不足万亩,抢种了小麦,再有一个多月就有收成,长势勉强,能打七八千石粮食,聊胜于无。入夏后也许能多种近万亩水稻,不过暂时还不能解释食粮自给自足的难题,幸好崇州水产也丰,粮价也贱,勉强能够应付……”
“三万多人啊,”赵勤民知道林缚在西沙岛陷匿了不少丁口,但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当初在岛上安置流民时,这边只统计了两千户,只有七千余丁口,所以各方面失去警惕,任林缚控制西沙岛,崇州县甚至同意将西沙岛开垦荒地之事完全委托给集云社,每年只抽三千两银子的租税。赵勤民心里默算着,扣除掉这次迁来的西河会众及家属,林缚动了一下手脚,实际只统计到三分之一不到的丁口,心里想林缚做事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又说道,“就算是最艰苦,少说每月也要往岛上运一万石米粮啊!你这边也真不容易啊。”
“差不多比这个数略多些,是不容易!”林缚点点头,“也不瞒你说,燕南诸战,缴获也算颇丰,贩卖的口外骏马外及缴获物资折银差不多也有二十五六万两。实际上,江东左军从江宁仓促成军到现在抚恤伤亡,有七个月的时间,支度累计也有二十五六万两。要不是能以战养战,江东左军我个人是养不起的。要有积余,也就是一开始大人替我从江宁工部讨来的六万两银子,还有就是朝廷拨给的赏功银五万两,加上其他零碎所得,我现在手里差不多有十四万两银子的积余。之前积攒的银子,差不多都投在这岛以及集云社了。”
林缚也不可能完全将底细都透露给赵勤民知道,至少他将跟郝宗成私下交易首级所得的二十万两银子瞒着没说。还有林缚对江东左军牺牲或立有军功的将士,主要以配田的形式进行抚恤或奖赏。将岛上新开垦的近万亩田地分配下去,差不多也节约有近六万两银子,林缚实际手头有四十万两现银。
“广教寺里的贼和尚个个肥头大耳啊。”赵勤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次剿了广教寺,是得了一些,不过换了名头都支借给崇州县,我就准备拿这个要挟韩载呢,不能不给他下套……”林缚说道,“要是能顺利讨到钱,差不多能积下二十万两银子。”
“呵呵,”赵勤民轻轻一笑,说道,“韩载不能阻止你在崇州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缚也是微微一笑,说道:“西沙岛这边投入太大,也的确是个无底洞,不过没有办法,这是根基之事,必需要做好的。不过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现在有个好处就是,正卒、辅兵领饷,差不多能支撑岛上家人开支,就不需要再进行额外的赈济……”
赵勤民瞠目结舌,以饷养家人,也就意味每户都要抽一丁编为正卒或辅兵,全岛三万两三千人,也说意味着林缚要将江东左军的实际兵力维持在七八千人左右。
这么一来,林缚是确实不用对西沙岛流民进行额外的赈济,但是养一支七八千人的兵马,需要多大的财力才能支撑住?
李卓在东闽领军时,主要是从江宁等府抽饷;赵勤民给王学善当幕僚多年,赵勤民知道维持一支精锐军队的消耗有多惊人。
林缚说江东左军从仓促成军到抚恤伤亡六七个月间用掉二十五六万两银子,赵勤民一点都不吃惊。
就整个大越朝来说,林缚用掉二十五六万两银子,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绝对是性价格最高的一战。要知道整个东闽战事,东南诸郡消耗粮饷折银愈两千万两,这还没有计算战事对地方的摧残。
东虏破边入寇,损失更是难以计数,仅仅破河堤、毁平原府河道,造成的直接损失就要越过千万两银……
要是林缚以镇军标准来供粮发饷:正卒每月供粮一石、银八钱,鞋服各两套,兵器铠甲五年轮换,普通武卒平均一年的消耗也在二十五两银子以上,八千卒一年就是二十万两银。此外还要加上大量的驻营及战具、骡马、车乘、营造等费用,要维持江东左军的战力水平不下滑,一年没有三十万两银子打不住。
林缚从哪里筹这么多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