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的话,我会捎给我家大人,但想来不会有什么作用,”葛存雄说道,“我江东左军西来,流匪陈韩三、孙壮部也会西来。刘大人要是与滕大人一样,以为江东左军在投机取巧,不妨费上三五日时间,两军走水路调换一个位置,让刘大人、滕大人从沭口往北攻,江东左军来守这飞霞矶,看看结果如何?”
滕行远鼻子都气歪了,要非葛存雄代表林缚而来,他们的后路还要依仗靖海水营,他定会忍不住将这口放狂言的粗鲁武将当场训斥一顿。
刘庭州脸色阴沉,肖魁安给葛存雄一番激得血气贲张,当即向刘庭州请战:“也非一定依靠制置使不可,天下断非只有江东左军一支雄军,请许我今夜率死士袭敌营,为大人率军北进打开缺口……”
小量精锐趁夜偷营,通常能引起敌军全营的混乱与崩溃。当两营僵持不下,夜袭偷营便是容易给想到的策略。
刘庭州捋须思考肖魁安的献策。
滕行远望了望天,阴云密布,随时都会下暴雨,怕是夜里也不会有好天气,说道:“今夜怕是不行……”
“这雨怕是前夜就会停,”刘庭州捋须说道,“也许能试一试偷营,这边做好准备,等雨一停,就立即摸过去……”
葛存雄居高望着流民军的营寨,简陋得很,营火都设在空旷处,大雨倾盆而下,营火都会给浇灭。
大雨停下来,正是流民军四处找干柴点营火的时候,的确是偷营的好时机。
不过流匪渠帅也是知兵之人,虽说在最前面相距四五百步就立有营栅,堆土为垒,但主力都在离前垒千步远外分营驻扎,想来对夜袭偷营会有防备。
葛存雄暗叹:之前潜渡派陶春率死士,这时候又是肖魁安亲自站出来率死士去偷营,刘庭州麾下真没有几个能用的将领。肖魁安若是战死,刘庭州用马如龙为将,诸事都看马服眼色的马如龙会那么老实的听他调动?说不定会联合滕行远,将刘庭州架起来。
葛存雄不再自讨没趣,告辞返回南岸去。
刘庭州、滕行远等人就在飞霞矶,两边联络未断,总要等他们往淮泗腹地穿插,他才好光明正大的接管山阳县的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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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杆子孙壮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向飞霞矶,勒紧缰绳,朝马兰头抱怨道:“我跑过来,可不是看你们打的热闹,你许我带着人上阵,保管将官兵的前垒突破,你日后补我损失的兵马即可,人我要挨个亲自挑,不许你拿瞎眼断脚的糊弄我!”
虽说陈韩三百般阻挠,孙壮直觉官兵的主攻线路是泗水。孙壮使陈渍率军留守窄桥东营,算是给陈韩三一个交待,他挑了千余精锐,绕道来泗阳,就是怕马兰头这里抵挡不住,给官兵破了漏。
“当年也是刘庭州守山阳,他熟悉你的战法。你一露脸,刘庭州能不防你的三斧头?”马兰头脸精瘦,要是将甲衣脱掉,整个人跟两淮最寻常的老农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双眸子精亮有神,神采奕奕,颇为不凡,看着飞霞矶方向,“他们毕竟仗着飞霞矶的地势,抬头仰攻,很难,得要将他们引下来打……”
“狗日的,看他们三天打得这么狠,一定急于突破北进。只要刘庭州是真想去援徐州,那就好办!比那狗日的东海狐好对付!”孙杆子恨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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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黑,两军营垒里烧起营火,大雨就倾盆而至。
除了少数遮雨棚挡住,大多数营火都给浇灭,陷入伸手不见五手的黑暗之中。
下雨前探过路,之前也两番突破流匪的前垒,逼迫到当前的主营才能逼退回来;大雨停歇后,敌营会点起营火指路,倒不怕夜黑走岔了路。
一万七八千流匪在前垒背后分营驻扎,但飞霞矶正北方向的那座营垒最大,是主营,流匪渠帅马兰头的将旗悬在十一二丈高的旗杆上,极为显眼----肖魁安这次就是要偷其主营。
雨势太大,雨蓑不大管用,肖魁安便将雨蓑解去,便大雨浇在甲衣上,将里衬浇得透湿。甲衬湿衣缚在身上,很不舒服,行走都不便,肖魁安让随扈去取两百套皮甲,让偷营的甲卒将组甲与里衬都换下来,贴身穿两层皮甲。
遮雨棚有雨滴漏下来,落在熊熊大火上,转瞬间就化为水汽蒸没,肖魁安走进死士营帐,闻着肉香,说道:“给我舀一碗肉来,”也不拿筷子,用手指拈了两块丢嘴里,油脂溢口,当真是好享受,才与帐中的死士甲卒说道,“破了敌营,我去借两艘船,许你们回山阳日一天的娘们去!专挑水灵的,腰粗皮糙的,不拿来委屈你们。”
“这时候有个嫌腰粗皮糙的老货给乐一乐,偷营更他娘的给劲!”有个汉子说道,引起一阵大笑,淮泗男儿多豪壮,也不觉得雨停去偷营是多大的事情。
天公真是不作美,这一场豪雨下了半宿,将近破晓时分才停下来。在肖魁安看来,也是有利的因素,等他率死士将敌匪搅乱,天稍亮,刘庭州正好派大队人马跟进。
肖魁安再无犹豫,摸黑与刘庭州辞行,看着流匪主营先陆续将营火点起来,他率两百余死士借着伸手不见五手的夜色摸黑往流匪主营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