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这边人马全力开动起来,也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将这么多的人都迁到崇州来。
刘师度多少知道林缚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官田,详细的数字,却不是清楚。
林缚与刘师度先谈了一些海陵府军整编的事情,接下来就说了修捍海堤的事情。
要做这件事,即使崇州掏银掏粮出丁壮,也要刘师度配合,还要将刘庭州以及盐渎、建陵、皋城三县的知县喊到崇州来合议此事。
“要修三百里捍海堤啊!”刘师度愣了片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说林缚狂妄,但林缚硬是利用七个月的时间,以一县之力,将百余里运盐河拓宽了、挖深了,千石大船如今也能在运盐河上畅行无阻。
林缚真要咬牙做,刘师度相信林缚有能力在两年时间里将三百里捍海堤筑成。
郡司有人开始议论林缚其志不小,许多同僚捎来的信函里,或暗示或明言,要刘师度在海陵府对林缚多加戒备。
运盐河清淤拓宽,前后投入四十万两银,若以改造粮田直接增加的租赋计算,要十几二十年才能收回成本。
海潮侵灌成害,谁人不知?数百年来,除了零碎地方外,从没有人想着要大规模的修一座从江门到清江浦的捍海堤,何故?
投入太大,地方官府能从中享受的直接收益太微,需要数十年才能体现出来。
县官常常是三年一任,谁愿意做栽树的前人,让十几二十年后的后人来乘凉?
刘师度一时想不出,耗百万巨资修这座捍海大堤,除了声望外,能对林缚有什么直接的好处!
林缚在途中下决心要修捍海大堤时,除了直接给江淮总督府、宣抚使司、盐铁司以及淮安府发函咨问外,更向朝廷上了专折,说及此事。
岳冷秋、刘庭州、张晏、王添等人惊谔之余,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修捍海大堤不仅利民,大利淮东,当崇州将大量的钱粮、人力、物力,投到修筑捍海大堤上,也就意味着崇州的军事扩张规模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林缚仅仅是淮东地区的军政长官,除身兼知崇州县事,无法干涉其他府县的民政、财政,修成捍海堤,盐渎、建陵、皋城三县受益、淮南盐区受益,增加的田赋丁税,也落不到林缚的口袋里去。
刘庭州一度以为错怪了林缚的为人,为在淮安的那些日子跟林缚争执而惭愧、懊恼。在接到林缚的信函之后,也未等岳冷秋指示,刘庭州就与盐渎知县往崇州赶来,合议此事。
折子到递到京中,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京中的回应到不了崇州。但对朝廷来说,只要不用为此掏一两银子,不折腾地方,林缚要做这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从大费糜张清淤运盐河开始,林缚就给崇州定下“高筑城、广积粮”的战略,修捍海堤不过是更为坚决的执行这一战略罢了,在崇州内部倒也容易说服众人。
战国时,秦聚全国之力修郑国渠,十年得成,十年之内,无力向外扩张。修成郑国渠后,秦国的根基才算稳固下来,奠定了一统六国的经济基础。
历史若不改变,元末诸雄争霸,朱氏在江宁“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其他诸雄兵马都十万、数十万的混乱不休,最终还是给朱氏以南统兵、占了天下。
如今岳冷秋率长淮军夺回濠、泗,分兵进驻庐州,从林庭立手里接过淮西战区的指使权,开始对寿州的罗献成用兵。
林庭立也自请辞去淮西靖寇制置使的头衔,退守东阳。
淮西广指东阳、庐州(安徽合肥)、濠州、淮上(寿州)四府,其战略形势的重心在庐州。
与淮东战略形势在淮安一样,淮东控制不了淮安,淮东制置使便是虚的;在淮西控制不了庐州,林庭立也没有必要强充大头去争淮西制置使。
东阳军的底子毕竟不比江东左军(淮东军)厚实,经不起消耗,钱粮也不足。
若给岳冷秋挤兑着去打寿州的罗献成,反而得不偿失,成了一桩祸事。
长淮军接防庐州后,原庐州镇万余精兵就得以脱身,在镇将邓愈的率领下,渡江南调,进入徽州,加强江东郡南部的防御。
徽州又名新安,提及新安,或名声不大,徽州境内的黄山则天下闻名。
徽州东北的浮玉山(今天目山)、东南的白际山,乃江东与两浙的天然分野;境内新安江南下,至淳安,汇入钱江,为钱江的正源。
高祖发迹之前,拥据江宁,就在白际山与浮玉山之间的昱岭筑关城,据两浙之敌。两百余年逝去,关城乃在,依旧为两浙通微州的要隘,驻有守军。
邓愈率重兵进驻昱岭关,往东能策应守杭州的董原,与浙北防线融为一体,往南、往西则能牵制占据淳安、衢州等浙西府县的奢家兵马。
自此,虽不能从奢家夺回浙南地区,浙北防线也得到加强,基本稳固下来。
就奢家而言,要消化新得之地,将闽北、浙南融为一体,也需要一些时日。此外,南撤的虞万杲部,仍是令奢家头痛的毒瘤。短时间里,奢家还没有大规模对浙北或两江(江东、江西)用兵的迹象。
相比春夏之战事纷繁,入秋后局势看上去有和缓的迹象,便围大同的东虏也有收缩迹象,但这大好山河端真是碎成好几块----林缚也只能先据着淮东,且看天下大势下一步如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