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原带着陈景荣亲自到行辕门口迎接丁知儒,见辕门外就停着一辆马车,讶异说道:“想着知儒过几天才能过来,没想你今天就到了……”
“到吏部领了函印,没有耽搁,雇了一辆马车赶来,希望没有耽误大人的要事。”丁知儒行礼道。
“不耽误,不耽误,”董原亲热的挽过丁知儒的手臂,邀他与自己并肩进府,指着家街四壁淮西诸军都统制行辕,笑道,“只是这边的条件太艰苦,怕委屈了知儒你啊!向朝廷上荐书之时,我是犹豫了又犹豫,但我身边真是太缺少像知儒你这么能干的大吏!”
“知儒愧不敢当大人之誉!”丁知儒感动的说道,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来,说道,“沈大人有一封信,叫我当面交给董公。”
董原离开维扬后,丁知儒出任府通判,与沈戎搭档,共治维扬。
董原与沈戎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晓得沈戎在东阳府时就与林家闹得势不两立,如今淮东势大,对维扬府的渗透很强,沈戎应该是第一个不愿看到淮东势力继续膨胀下去的人。
董原接过沈戎托丁知儒捎来的书函,就站在庭院里拆开来阅看,拍股说道:“好,知儒跟沈大人真是及时雨啊!”
丁知儒笑道:“我在维扬接到大人的信函时,就在想寿州、信阳的问题。江宁能拨的钱粮有限,淮东筹措军资,也是依仗淮东钱庄处甚多,想到大人治淮西,淮东的经验不可不借鉴。早年有言,‘天下富贾、维扬居有其二’,这倒不是乱说。依仗盐利,维扬商贾之富,甲于天下,唯江宁能比一二也。沈大人愿意从中牵针引线,很快就从盐商那里筹到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董公派人拿押函过去,这笔银子就能运来寿州!”
“徐州拿税赋做抵押,从淮东钱庄支借银钱恢复民生;我就拿淮西五府的税赋做抵押,今日谁支借银钱给淮西,我定不会忘记这份情义,他日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将这笔钱还上!”董原说道。
“还是大人治维扬时,令名远扬,流祸肆虐淮泗时,唯大人守维扬,叫维扬寸士未失,保靖安平,至今仍叫维扬百姓难以忘怀,才如此轻易促成此事。”丁知儒说道。
陈景荣心里想:应该还是受马服案的影响。
维扬盐商几乎跟私盐都脱不开干系,淮安大盐商马服得罪林缚,因私盐获罪,抄家灭族,这种手段异常凌厉,但不能不叫维扬的盐商们有兔死狐悲之感。淮东的势力日益膨胀,近在侧旁的维扬盐商们自然也是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看到董原出镇淮西,与淮东分庭抗礼,又有沈戎、丁知儒在旁边鼓动,自然是一窝蜂的涌过来支持“故主”。
朝廷每年从两淮牟盐利就几近两百万两银,淮扬盐商十数代积累,富甲天下倒不是乱说。
淮西若能得维扬盐商支持,确实大有可为。
董原正愁寿州一穷二白、无从施展手脚,丁知儒一过来,给他带来额外的一笔银子就达五十万两之巨,如何叫他不兴奋?
有银子,就能从东阳、庐州、江宁、维扬等地购买粮食、铁器、耕牛过来,就能招募流民、广营屯田,唯有寿州、信阳等地民生恢复,淮西防线才能真正的稳固下来。
这会儿刘庭州得知丁知儒到了寿州,也闻讯赶来相见,得知在丁知儒过来之前,就与维扬知府沈戎从盐商那里筹得大笔的款项,也是十分的振奋。
董原又特意派人去楚王府,请元翰成及淮西在寿州城里的官员、将领一起为丁知儒接风洗尘。在宴席上,陶春得知董原竟得维扬盐商的支持,对之前董原要求分兵移到寿州为屯卒的事情也就保持沉默。
楚王元翰成在宴间与董原并坐,听得从维扬盐商支借钱款之事,说道:“这的确是解燃眉之急的妙法,王府还有十几万两存银,一并拿出来支借给淮西恢复民生,也算是做一桩善事……”
死于淮东刀下的淮安大盐商马服是楚王婿,楚王如此表态,只会促使维扬盐商更加投向淮西,董原拱手道:“王爷英明,董原在这里替淮西百姓多谢王爷大义……”
“光有银子还不成,要有人才行,”元翰成笑道,“徐州战事,卫营数百将卒守住王府,又与淮东军里应外和夺下东城,才最终取得徐州战事的胜利。这些有功的将卒在卫营里也得不到位子升迁,也憋屈他们了,本王愿荐给董大人使用……”
“董原在这里更要多谢王爷了……”董原站起来行礼道谢,好像元翰成往淮西军中塞人,比借十数万两银子更值得感激。
陈景荣却是暗暗皱起眉头:楚王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