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个月,永兴帝几乎就没有单独召见过陈西言、左承幕等坚决反对御营军出征的官员。
张晏最初也是坚决反对谢朝忠出兵,但见永兴帝心意已决,就没有再坚持,也就没有给永兴帝猜忌、见疑。
除了廷议,陈西言几乎都见不到永兴帝的面,许多事情,永兴帝甚至绕过陈西言等人,直接吩咐王添、余心源、王学善、张晏等人去做决策。
王添本身就是政事堂副相,又是御营司副使,王学善掌户部、张晏掌盐税及内库——即使陈西言等人这会儿摞挑子,朝堂也能勉强运转下去。
陈西言声望虽高,但在吴党内部主张谢朝忠出兵的官员更多一些,导致陈西言与余心源半公开化的决裂,更多的吴党官员、士子都投到余心源的门下。甚至有言官拿江宁旧事谏称陈西言当年主导到曲家通匪案,有心直接将陈西言扳下台去。
永兴帝对陈西言有诸多不满,但也晓得当前庙堂之上还要陈西言来主持大局,不痛不痒的将那封谏书驳回了事,事情倒没有扩大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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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日,宋浮返回泉州的次日,就通告全城,改旗易帜,拘押所有泉州府及属县浙闽大都督府所委派的官员、将领,同时由宋义率兵进入兴安,于二十三日攻陷兴安城外围的华亭堡,以此正式揭开闽东战事的序幕。
虽说八姓宗族对宋氏的背叛早有预料,但也仅限于有限的高层。泉州易帜,又悍然攻打兴安,整个闽东地区都震惶不已,军民士气受挫之严重更是难以想象。
有如霞浦是晋安的北门户,兴安则为晋安的南门户,而华亭堡又是兴安城的南门户。
即使奢文庄严格控制宋家背叛的消息走漏出来之时,守华亭堡的一营精锐兵马,都卒长以上的武官,都提前给打过预防针,但待宋氏真正的易帜,跟浙闽军决裂,宋阀大将宋义率兵马攻来时,华亭堡也仅坚守半天,就给攻陷了。
淮东近半年来,在北面沧南不断的增兵,浙闽军在闽东的兵卒,就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普通将卒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最开始的、最直接的打击,竟然是来自大都督的亲密故友宋浮。
士气层面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影响,自古以来,都没有精准的判断。一旦兵卒没有守战的意志,即便是身上再多加一根稻草,也很可能会垮塌掉。
虽说宋义所率北进的兵马仅三千人,在这种情况下,以胡宗国为首、浙闽军在兴安城里的六千守军,却不敢轻易出城打反击,而是依照之前的密议,筹备先撤往晋安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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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沙湾,位于霞浦、蕉城、罗源三县之间,是个口小腹大的大海湾,给鉴江半岛与东冲半岛环包,从海路打闽东,三沙湾才是闽东真正意义上的东门户。
在淮东水营将领的眼里,三沙湾的东冲海口,当得起五邑咽喉。
赵青山站在尾舱高层甲板之上,眺望崖石林立的东冲海口。
两年前,为了打击闽东的航海潜力,赵青山就率南袭船队,将三沙湾沿岸狠狠的扫过一遍,这次还是选择从三沙湾登岸。
奢文庄应该早有预料宋氏的反复,明面上在闽东沿海的布防是北重南轻,但暗地里对南侧兴安城的布防不可能放松——故而主攻方向放在南或放在北,区别并不大。
三沙湾内的天然海港资源以及近两百里的内湾海岸线,为战船驻泊进登岸,提供极为便捷的条件。
从三沙湾登岸后,可以直接威胁闽东北门户霞浦的侧后。
即使晓得淮东兵马一旦大规模展开攻势,浙闽军很可能会主动放弃闽东沿岸诸城,但林缚要求各部,要积极去消灭浙闽军的有生力量,而不能舒舒服服叫浙闽军沿闽江退到闽西腹地去。
浙闽军在闽东差不多有四万精锐,不在相对开阔的近海平原,去尽可能的歼灭之,要是让这四万精兵舒舒服服退到闽江上游的建安府,一时给将来抑攻建安府带来很大的难度,再者就是暂时不打建安,收复闽东沿海诸府县后,还要防备这四万兵马随时沿闽江打回来。
在闽东近海平原地区,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歼灭浙闽军的有生力量。
闽江口还没有打开封锁,兴安与霞浦不拔,无法直接攻打晋安城,比起夹攻霞浦,从兴安到闽江口之间,显然很难找到一个让淮东水营熟悉又能给大规模兵船泊岸的地点来。
浙闽军在三沙湾沿岸虽然筑有三处哨塞,但面对一下子涌来的上百艘战船、水步军两万余大军的强行泊岸登陆,三处哨塞的三百余驻军显然是无法抵抗的——而近处霞浦、蕉城、罗源三城的驻军也没有来援应的意思,仅用一个时辰,前哨登岸部队,就攻下鉴山,占领这处三沙湾的制高点之后,主力兵马则在鉴山北麓,大规模的登上闽东的土地……
赵青山站在船尾舱的甲板,心想:周同这时候应该率兵赶到霞浦北面的分水关城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