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乍看起来是极其骄人的战绩,然而前线的军官们却明白,己方已经极其疲惫,被这些炮灰消耗的军备和气力才是关键。
正在人妖大战之时,荡魂山南侧,远方的一处山头上,两道身影站在参天巨木上,如同雕像默然伫立。
其中一人正是原血砚宫宫主阴长明,另外一人头戴斗笠,身穿灰袍,看起来如同草莽之中随处可见的那种落魄散修,却是数年之前就已经在越州出现过,和他接头的中年男子。
阴长明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山的那边动向,遥望许久之后,转头提醒:“扶长老,太阳就快落山了。”
被称作扶长老的修士道:“不急,还远远没有到时候。”
阴长明道:“眼下妖国的气运还没有耗尽吗?”
等闲之人不能直接窥见气运的真实,像阴长明这般的结丹真修也只能通过望气之术看个大概,这是一个无奈。
不过扶长老却似能够直接看见,进行准确的判断:“此前战况是足够激烈,但妖族方死伤的多是鼠兵炮灰,这会儿才正要开始呢。
不过若是拖得久了,盯上此间宝物的人也多,的确也不合适。”
火中取栗是一个技术活,太早了,时机尚未成熟,太晚了,别人早就出手,亦或者彻底烤糊。
图谋此间宝物也是同理,他们盯上荡魂山中的龙心石已久,必须找到最为恰当的时机出手才能得偿所愿。
阴长明听到,顿时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次虽然是他和扶长老一起来的,但主要还是靠扶长老。
对这位的本领,他也是既敬且佩,他说什么时候出手就什么时候出手,自己并无异议。
沉默了一阵之后,扶长老突然问道:“你的那位李小友呢,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
阴长明听闻此言,苦笑一声,无奈道:“我早就对他发出过邀请,但他好像不大感兴趣。”
扶长老道:“这种旁门修士惜命得很,大概是不会亲身历险了,罢了,利用不了就利用不了吧。
不过我倒不相信,他会真的全然不感兴趣。”
阴长明道:“可能是效仿北海金钱修士,雇人来探,亦或借助其他势力进行刺探。”
扶长老冷冷一笑,道:“凡俗商贾而已,结丹之上,修为实力差距何其之大,掌握在自身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力量,当真以为凭着能够炼香制香,就能驱使他人为自己所用么?”
他对这般的商贾做派很是不屑,倒不是什么偏见,而是修仙界中传统历来如此。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实际上,修为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有几多人甘心为他人所驱使,利用?
就是实力,它也不允许你甘居人下啊。
所以,一方势力首领亲自上阵反而才是常态,因为那样的人物,往往才是真正的战力。
若想驱使他们这样的结丹修士,幕后棋手至少也得是元婴以上。
正当这时,荡魂山另外一边的某个峰头上,几个模糊的身影也深藏山石草木之间,以法术隐匿形迹。
他们在此间一守就是小半月,终于躲过道籍司和镇魔司搜查,等到大军部署完毕,战斗打响。
“应该差不多了吧,倘若大乾军发动总攻,龙脉压上,整个荡魂山也要法域笼罩……那样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不,那些妖修还能坚持,我们再等一等。”
“还要等?”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诸位道友,为了圣教,再多点儿耐心吧!”
这些同样也是图谋龙心石和妖国龙脉之人,说话之间,灵机流转,似乎有肉眼难以察见的光华流泻出来。
其中几人身上穿着朴实的宝衣,都是平常散修的装扮。
但平常散修都畏惧大乾,畏惧三宗,不会轻易违抗道籍司和镇魔司。
再加上谈话之间所提及的“圣教”,身份呼之欲出,正是越州之地已然转入地下的神龙教教徒。
他们和寻龙会的目的相似,彼此之间似曾还有深厚的渊源,但后来不知因何各为其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如若说寻龙会寻找龙脉,把持气运,是为培植草莽蛟龙以起势争雄,神龙教则是彻底走向了煽动战乱和搞恐怖袭击那一套。
只要是与大乾为敌,他们都支持,才不管什么黎民百姓,天下大势。
这些人影并不知晓的另外一边,同样数道身影闪烁,慢慢接近到了荡魂山一带。
“太好了,还赶得及!”
“矦陆他们这边彻底完啦,就算七大将亲自出手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大好龙脉,当为我等所取!”
“我金犼山素来兵强马壮,只是灵峰根脉尚还欠缺乏几分底蕴,正好用他们的补上!这些家伙仗着后台是巴山君那边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连快要完蛋都不肯便宜我们,那我就自己来取……”
为首者是一个须鬤大张,披头散发的威猛壮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堪称金毛狮王,实际上,也的确是一头狮妖出身,乃是隔壁幽州之地的一尊妖王。
和矦陆相似,他也是在聚窟州那边妖修主宰之地有根脚的,乃是一尊犼类妖皇金犼皇的部下,早年间发展得有声有色。
偏巧大乾崛起极快,早些年收服幽州,彻底断了他的争霸之路,只能流落到荒山野岭之间落草为寇,做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背后的妖皇见此,早已经彻底失望,只是将其当做一步闲棋来看待。
金毛狮王自然不肯放弃治疗,他始终自认能力不逊矦陆,只是时运不济,才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此前听闻荡魂山被围,越州也有被大乾收复的趋势,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老猿,你也有今天!
当然,关切和同情也是要有的,同为妖族,他并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刻响应巴山那边邀请,加入荡魂山为其助阵,只是那样一来,荡魂山就有更多大王,要分出不少气运了。
但让金毛狮王始料未及的是,矦陆从始至终都不肯求援。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