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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丁戊奇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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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廷的绿营已经无力镇压流寇,也尽力躲着流寇,避免“无谓的牺牲”,万一流寇占领县镇闹大事,那就得指望湘淮两军出手了。

清朝廷前一段时间让左宗棠回京叙职,又一直留在京师,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抽回左宗棠的湘军镇压有可能出现的“山西起义”。

只要不变成真正的起义,清朝廷也就不管了,抢就抢吧,不抢朝廷就行。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胡楚元悄然一发狠,和谭义云道:“谭大掌柜,我估计今年的夏丝生意肯定是非常不好做,大家都会来抢地盘,收购价会被挤兑的非常高,卖给洋人又未必能赚到多少。”

谭义云不乏担忧的说道:“东家高见,其实我和柳大掌柜也有这个看法,别的不说,湖州一带的生丝就得炒破天价。今年还有一个问题,江南一带的旱情虽然不严重,可对桑叶的生长是有影响的,江浙两省的生丝产量比往年小跌了一成左右。大家估计都会看涨,这可就更麻烦了。”

胡楚元道:“谭大掌柜,我倒觉得做生意要灵活,咱们今年只保杭州和金衢的丝,如果能保住湖州,那当然是最好了,其他的地方就算了。咱们呀,集中手上能凑集的财力做一笔米市买卖,先赚一笔再说,后面就坐山观虎斗,看其他人争夺地盘,要是他们赔了,咱们明年再来。”

谭义云嘿嘿笑道:“东家精明啊,可有一个问题,天津和京师的米价并没有炒的太高,其他地方的米价虽然高,可咱们也不敢去啊!”

胡楚元道:“你暂时别急,先让人去湖广和九江洽谈购米,再和轮船公司洽谈租船运米。可以先付订金,如果搞不起来,咱们就算小赔一笔,如果搞起来了,咱们今天就能大赚一票!”

谭义云稍加深思。

做为一个老生意人,他当然明白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可风险越高,利润当然也就越高。

想了片刻,他觉得是可以赌一赌,就同意了胡楚元的想法。

胡楚元眼下对裕丰米行根本没有什么控制力,但只要谭义云同意,米行就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事。

晚上用完晚膳,胡楚元一个人在花园里转悠,琢磨该如何和左宗棠说事。

暂时不说北方的灾情,他心里还有另外一本账。

除了渣打银行,湘军还拖欠了其他洋行和国内商人一大笔款项,这部分林林总总的全部压到胡家,再加上新近要贷给刘坤一的三百万两银子,湘军欠胡家的债务也高达1294万两银子。

这笔债的利息是年息12%,朝廷按月支付利息。

扛下这么一大笔的债务,即便是胡家也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胡楚元很想通过改革钱庄业务来募集更多的资金,可这种事情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传统钱庄主要有五个利润源,即平称、贷息、兑水、汇水和兑票。平称是各地的银子库平标准不同,在钱庄兑换之后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贷息是发贷的利息;兑水是铜钱兑银子,或者是不足色的银子兑足色银要交的手续费;汇水是异地汇款的手续费;兑票则是银票换成银子要收的手续费。

此时的钱庄也是有“存款”的概念的,称之为“贴票”,但从山西人开创票号生意以来,各家钱庄都不做小户人家的贴票,所有贴票都是在年前商量好的,一律要在年关后的一个月内入库,就如同入了固定期限的股份,到了第二年的年关才准抽出。

山西人给票号设置了非常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逐渐蔓延到整个钱庄生意场中,譬如说,东家不得亲自经办钱庄生意,大小权利都得交由大掌柜掌管,即便是在钱庄查账,东家也一概不得留宿。

胡楚元很想对阜康钱庄的业务进行改革,可和裕丰米行一样,没有大掌柜的同意,他也休想控制住钱庄。

如果陈晓白等人不同意改革,反而会惹出新的矛盾。

权衡一番利弊,胡楚元决定暂时不对阜康钱庄有所调整,就从官商的角度去考虑,选择另外一套办法来经营。

在心里琢磨出新的名堂后,他就让人将颜士璋、柳成祥和王宝田都喊过来,商量一番。

正说着,四掌柜沈富荣就匆匆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和胡楚元长跪不起,嚎啕痛哭道:“东家,我罪该万死啊!”

胡家一个大管家,四个大掌柜,王宝田、谭义云的年纪最轻,可也四十五六岁了,陈晓白和胡雪岩年纪相当,柳成祥和沈富荣则都是五十岁左右。

胡楚元诧异的将他拽拉起来,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沈富荣苦痛万分,哭道:“我刚才听人说,我上次陪老东家去东洋国买的国宝居然是个代笔的伪作,白赔了东家六万洋圆。我蒙老东家救于危难,一心想要报恩,没想到居然办出这么个败家事,我想死啊!”

胡楚元心里就纳闷了,这个事情只有他、颜士璋、王宝田三个人知道,他根本不打算说出去,颜士璋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那就只有王宝田泄露消息了!

他埋怨的撇了王宝田一眼,随即和沈富荣呵呵一笑道:“没事,能让沈爷您也看走眼的货色,本身就很不简单。颜先生说了,那是沈士充的精品,价位不低!”

沈富荣恨道:“东家,别说是沈士充的,就算是赵左的,代笔就是代笔,价格差了老大一截,顶多三千两银子。我恨那帮东洋小矮子啊,恨啊,我对不住老东家啊,我对不住您啊!”

胡楚元哈哈笑出声,道:“沈爷啊,您就别恨这个,恨那个了。谁都不是故意的,就让他过去吧,只当个嗑碜事说说算了。您心里要是真过意不去啊,就先打个欠条,咱们对半分损失,您欠我一万两银子,等以后赚着钱了,您再还我!”

沈富荣急急切切的想要弥补过错,当即就道:“东家,我现在就赔。”

胡楚元更笑了,道:“和您说笑的,做生意哪有不赔的,只当是涨见识了,以后遇到董其昌的墨宝要更加小心。您别着急,我以后还要有很多事要拜托您打理,只要咱们一条心办事,别说是六万洋圆,就算是一千万洋圆也能捞回来!”

“多谢东家体谅海涵!”沈富荣忽然又变得沉默很多,似乎在心中咬着牙发着誓。

站在一旁的颜士璋立刻感叹道:“东家仁义,父子相传,世业更胜一筹指曰可待啊!”

沈富荣则道:“颜先生,以后当铺押购字画,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我是玩古董出身,瓷器玉石略有粗通,把玩字画墨宝的能耐实在是不值一提。”

颜士璋拱手道:“相互指点,相互提携!”

胡楚元在旁边笑着,他本来就在乎这几万洋圆的损失,以后用当铺和古董行做掩护,他肯定能低价买入大量的珍贵古董

如果有机会,他完全可以将现在都不值钱的元青花买下来。

如果有机会去欧洲,他还想将梵高的画都买下来,一百年后,每一幅的价值都是一亿美元。

将这些东藏省在家里留给子孙,比埋300万两银子有用多了,还能不断增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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